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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的,窗外车水马龙,喧嚣不断。
男人把遮光的厚重窗帘拉上,使得室内安静不少。
几个人围坐在中间的圆桌子四周,有男有女,都显得异常的焦虑。
短短数日之间,世界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长达三个月都没有动静的人,突然发起的动作,好比蓄势过后猛发攻击的超级鳄鱼,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她的策略变了。以前的话,她是锋芒毕露,到哪儿都把武器先显示在他人面前,现在,她藏而不露,根本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蔡姐说这个话的时候,感到的是心惊肉跳,因为这么短时间内,坐上董事长位置的顾暖能完成这一系列蜕变,实在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顾暖像是从刚跳上枝头的小麻雀在逐渐改变,长出更丰厚的羽毛。
“蔡总监当初她第一次进公司的时候,你有和她面对面交流,按理说你是最了解她的人,我们都信你。”听着蔡姐的话,发出沉思声音的男人,中年,平头,是长达公司里的一位董事,是董事局在上次变故之后顶替上去的另一位董事,叫做朱董。
同时,顾暖拿给胡嘉路看的实名举报胡嘉路贪污行贿的两个董事之一,有朱董。
这对朱董而言绝对是百分百的中伤诬陷。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那天胡嘉路会一眼看见马上相信顾暖给他看的那封举报信是真的。
不,那不是他朱董写的,是顾暖捏造出来的。
由于这事儿都没有公开来给第三方知道,他要是因此报案,不就显得那封举报信里说的,他和胡嘉路有不可告人的这一关系是真实的了。
顾暖这步棋下得,是让他们这群人宛如当头一棒。
原先外面都有谣言传顾暖这人做事恶心肠够狠,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当时他们还不觉得,认为一个怀孕的孕妇,一个女人想耍手段,最多,就是勾引勾引男人,不会有其他。
醒了,这回真醒了。这个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造假引人上钩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胡总是急过头了吧。怎么会这么容易相信她的话,他好歹也应该先回来问问我们这事是不是真,不问朱董你,也可以问其他人,对不对?”在场又有另一个男人说,这人大概也是长达里的中级主管之一,由于顾暖的改革切到其自身利益的人。
蔡姐两只手抵在额头上,她的焦虑焦灼和困难,不是他人可以想象的。原本她是陈家铭的人,可陈家铭自从支持顾暖以后,她都看不到跟着陈家铭混的出路了。
同为女人,她就是从第一眼,看不惯顾暖。
顾暖那么得瑟,什么理由?只让她看得窝火。
不过要是让顾暖说的话,顾暖恐怕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这个龌龊的心思怎么来的。别看蔡姐在公司里宛如女强人,是人事部的一把手,在自己夫家里却是最受欺凌的一个。由于蔡姐的夫家有钱,蔡姐自己娘家没有什么钱,夫家的人从来对她都是趾高气扬的。
逐渐的,蔡姐形成了一种以夫为纲的受虐者心态,对于顾暖的这种反抗男人的理念只会觉得无法接受和恶心。
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个半天,最终,什么结论都无法做出来。
首先,胡嘉路背叛他们了,最糟糕的是,虽然以前胡嘉路在他们中间,不算是做指挥的人,但是,有胡嘉路在,他们总觉得最少背后有根保险丝保着他们。胡嘉路的人脉给他们安全,他们信得过。
其次,他们涉及了绑架罪。贾宝墨确实是他们绑架的,而这事儿,胡嘉路或许知道,可当时胡嘉路可没有支持他们做出这么越轨的事情。
他们确实是操之过急了,想的太多了,怕贾宝墨跟踪胡嘉路之后发现他们的老巢。
也不知道是不是究竟这个原因,导致到胡嘉路最终选择了轻而易举投入了顾暖的阵营里。
胡嘉路益发趁势得利,他们这群人更犹如无头苍蝇一样,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什么好。眼看顾暖通过富暖这一投资公司,真正成为了长达第一大股东,变成长达真正的主人了。
还有人说,据说,把股票秘密买卖给顾暖的,包括萧鉴明自己原有的股票。岂不变成了,连萧鉴明都开始认同顾暖了。
一切皆有可能,因为几天之内顾暖就想成为长达第一大股东不太可能,肯定是顾暖在这三个月里已经做了无数的秘密工程,只是他人不知道而已。
正如蔡姐说的那样,顾暖已经完成蜕变了。
“难道,要我们主动去自首,向她手举白旗?”有人问。
朱董摇头,蔡姐摇头。
蔡姐说:“她那脾气,是不饶人的。胡嘉路有利用价值,所以她没有向胡总下重手,对于我们,我们于她而言没有价值的话,她对我们下狠手是分钟的事情。”
朱董则郁闷的是,你说他们这群虾米干不过顾暖就算了,据说那个詹董事长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詹董事长那是老妖精,都能被顾暖打败,可就真让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这群人早上在这里讨论完,中午立马有人叛变了。
其实想想都知道是理所当然的,讨论下来,都变成群龙无首,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希望的东西。照这样情况下去,与其说被巩固了地位的顾暖节后清算,不如在节前赶紧先举手投降,主动招供争取宽大,或许能保住命保住位置。
叛变的话,无疑要招出同伴,来获得顾暖的认可。
一群人全部被牵连了出来。
贾宝墨当时被绑,由于事发突然,自己都没有看清楚是谁,卫长青事后要调查,需要时间,因此当有人来向顾暖自首的时候,卫长青都感到了意外。
看来他这个黑猫警长再有功夫,俨然都不如顾金融的脑袋和策略更有用。
那天是除夕前一天,回来的萧家老三萧淑菊,在阮家的屋子里,捏了小布丁的小脸。
庆庆眦裂小嘴,满嘴的不高兴。
等萧淑菊放开手,这小家伙差点一路哭回到屋子里找舅妈投诉。
结果萧淑菊再说他被顾暖喂成只猪,这个小家伙心里一气,撇着小嘴说:“我才不是猪呢,我是穿衣服多才圆滚滚的。”
萧淑菊哎呦一声,眼珠子骨碌一转:“我这是夸的你舅妈对你好,怎么,她对你不好?”
“你不要胡说!舅妈对我最好了!”小猪庆庆,小手叉腰,一副生气又理直气壮的样子说。
萧淑菊只是兴起和小孩子拌两句嘴,这会儿搓搓掌心,眼看这屋子外头冷的,都隆冬了,道:“你们不进屋,我进屋去了。”说罢,不等人邀请或允许,她径直走进屋子的大门。
赵家两姐弟面面相觑。
“姐姐,怎么办,她会对舅妈坏吗?”小布丁紧张地问。
赵梦瑾想一想,应该不会吧。老三萧淑菊说是个傻大姐,但是,因为傻,更不会像萧淑兰那样做出自以为聪明的傻事。
萧淑菊进了屋里,萧管家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走出来迎接。
“我弟媳呢?”萧淑菊问。
由于好多人自首的关系,涉及不少真正的实际管理高层,这些人,如果免职的话,那就是一团乱了,所有内部关系都必须重整,寻找新人,短时间内这个压力不小。如果完美解决这一矛盾,接下来有可能直接导致到公司的正常运营,此事可大可小。
顾暖和陈家铭等人,在楼上办公室里进行了紧急会议专门磋商此事。
萧管家对萧淑菊说顾暖在楼上开会,暂时没有空接客。
萧淑菊仿佛没有听见,径直往楼上走。这可把萧管家急到了,因为萧夜白睡在楼上没有醒,要是被萧淑菊看见的话——
“你拦着我做什么?”萧淑菊对着站在楼梯口的萧管家皱起眉毛鼻子眼睛,生气地说,“这里以前就是我的家。现在说是弟媳买下来的,但是弟媳是一家人,我在这个屋里走走不行吗?还有夜白呢?这个不争气的,别怪我说他。老婆在忙活,他要是敢自己在外面耍风流,顾暖不说他,我都得揍他。”
听老三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的,萧管家只能满头大汗,劝着:少奶奶在上面开会呢,三小姐你能不能不添乱,在楼下等等,等顾暖开完会。
萧淑菊那个急,也是急,想着好不容易回到这个房子,她总想着看看自己原来的房间变成怎样了。
那都是她最宝贵的回忆。
两个人在楼梯那儿争执不下。
有人过来找萧管家问事儿,见萧管家无暇顾及,也就只能掉头走了。
萧淑菊一急上火,是急不可耐,口不择言,脱口而出:“你别拦着我,我告诉你!”冲萧管家瞪足眼睛,仿佛是一个十足的恐吓:“我都知道了,我都听奶奶说了,说顾暖故意把我弟弟藏起来了!我是来给萧家当探子的。顾暖说是夜白的媳妇,但是,没有权力阻止我们家人见夜白!顾暖自己都遭过这个罪,能不懂这个道理吗?”
这么大的吼声,是震得整个屋子都能听见,何况萧淑菊边说边跺脚,咔咔咔的高跟鞋声音,最嘈闹。
顾暖和一群管理人员的会议只能紧急暂停。
见四座开会的人都不禁面露尴尬,顾暖眉头一皱。
这个萧家老三,性子依然没变,做事风风火火不经大脑的。都说了在开会,再这样闹,岂不是变成家里的丑闻笑话,当着自己家公司里的员工,硬生生把家丑公开了。
外人怎么说一回事,要是被自己公司的员工都看轻了人品,以后怎么管理公司得到员工的尊敬?
陈家铭眼看顾暖沉着脸不说话,连忙替她抓了主意,对其他人说:“都先这样吧。大概的方向都商量好了。顾董事长临近年关也忙,身体也需要调养,其余的细节,我们回到公司再详细研究。反正要过年,公司里放假七八天,大家这回辛苦一点,各自放假期间抽出点时间计划计划,然后有什么问题和好的建议,直接递交给我。”
其余人听陈家铭这样一说,都是点头叫好,一个个急着起身离开。在这里突然撞见老板家里的丑事,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同样是觉得麻烦事一宗。因为一旦这事外泄,老板难保会怀疑是他们说出去的,质疑起他们的人品和可信度。
眼不见为净。
一群人争先恐后出了门,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
萧淑菊站在楼梯上,侧身背靠着扶手,看着一行人下来径直擦过自己身旁都目不敢斜视。她洋洋得意地抬高下巴,对着萧管家问:“怎样,人都走了,我可以上去了吧?”
萧管家无奈地叹息。
这个萧淑菊,都这般厚脸皮的,不怕在他人面前丢脸。
陈家铭帮顾暖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和文具。
听见咔咔咔的高跟鞋声走来,萧管家走在前面,先报:“三小姐来了,少奶奶。”
顾暖坐在沙发椅里,仿佛没有听见,一声不做。
陈家铭不由都稀奇地看了她一眼。
想她不像是气到失去理智的那种人。事实上顾暖一直是在无论什么情形条件下,都能很好维持自己理智和气度的人。
从来只有顾暖气死人,没有人能气到顾暖。
大概是因为顾暖表现得太像正常人了,导致他短时间内都一时忘记了顾暖是个聋子,才起了这样的质疑。
顾暖是刚才并没有听见萧管家的声音。你说正常人都有可能一时出神没有听见人叫,何况她这个聋子。
直到陈家铭的目光望过来,让她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一边耳朵的听力急速下降,让顾暖心里都愣了下。
萧淑菊趾高气扬地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萧管家,看到陈家铭,像是这里的主人说:“陈董什么时候变成给人打杂的了?”
所以说这个萧家老三从来说话没有脑子的。这种玩笑话都能开?根本不合时宜。
陈家铭或许不知道萧淑菊怎么想的这话,却是可以直接应付自如。像萧淑菊这样的调侃,可谓只是低级过招,难不倒他。
“这些文件,都是公司里的核心文件,那真是一般打杂的人,远远看一眼都不可能的,更别说碰触了。”陈家铭心平气和地说,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萧淑菊听见他这样一说,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瞬间变成了小丑,脸色扎的一红,心里都想着刚才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于是急忙陪笑,走近去刚要和顾暖打声招呼,在对上顾暖那双清冷的秀眸时,她脸色却越显尴尬,红彤彤的羞。
“弟媳,你不会怪我吧?”老三厚脸皮地娇声说。
顾暖不言不语。
萧淑菊急忙澄清:“我这是心急,想见你和夜白,所以才急着走进来了。他说你在开会没有空迎接我,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也没有打算打扰到你工作。只是在这个家里走走,这以前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走能有什么问题,你说是不是?他偏要给拦着!”
说着,这个老三朝萧管家一瞪,像是再次恐吓:你完了,敢拦我?!
萧管家百口莫辩,一脸苦涩。
顾暖自是淡淡的,不会去看萧管家,直接对自以为自来人熟的老三说:“这里以前是你的家,没有错,但是现在这里是属于我的产权。”
“是,我是听奶奶这么说的。”萧淑菊道,对她竖起大拇指,“所以说弟媳真是厉害,牛,我打从心底里钦佩。但是,既然这房子是弟媳的,不就是夜白的,是我们萧家的了。”
谁说这房子就是萧家的了?
顾暖眼皮也不抬一下:“房子按照法律而言,是我的,也是我老公的,这点没有错。但是,法律明文规定,没有说夫妻婚后的财产属于共同财产但是能分享到家里的。夜白的,没有说就是夜白的父亲的,或是夜白的奶奶的,或是夜白的姐妹的。法律上从来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况且这房子一分钱,萧家都没有出,何谈来分享物权。”
萧淑菊张口结舌。眼看一张嘴巴完全说不过顾暖,只好打起亲情票,一屁股坐在顾暖装亲昵,诉起苦来:“弟媳你这是不知道,老四,我四姐,这次不知怎的,在美国不想回家过年。奶奶觉得家里太冷清了。一个个都不在家,这年都不知道怎么过。萧家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要换作以往,这时候最少客人们送来的礼物,都在楼下大厅里堆积如山了。”
讲到这里,萧淑菊一惊,突然回想起好像刚才踏进这屋子里时并没有看见什么礼物堆积如山的景象。
萧淑菊这样一说,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是把萧老太太的落寞,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与昨日辉煌的相比,原来都是源于金钱利益上的得失。显得老太太是个多么计较金钱的人。
顾暖眉眼低低一垂。
见萧淑菊四周张望仿佛在寻找人家送来的礼物都会藏在哪里,照她看法,既然现在人家不往萧鉴明那儿送礼了,那肯定是往新的掌权者顾暖这儿拼命送了。
萧管家忍不住对萧淑菊说:“三小姐,没有人送礼。”
“没有?”萧淑菊不信邪。
这社会上,逢年过节送礼为常态,是日常打好关系趁机行贿的最好机会。顾暖这怎么能拒绝呢?
送,是有人送的。
不过基于自己的身体和老公的身体特殊,顾暖住在这里,都不让任何人随便进出一说以外,连礼物,都全部只能往长达公司总部去送。更不要说,她直接让人把人家送来给她的礼物,全部贡献给公司的纪念馆展示厅了。
如此一来,还有谁敢行贿吗?
不用说,顾暖这一行为,最受方永兴等人的高声赞成和拥护。有顾暖这个最高领导者表率,底下谁想行贿受贿,都得好好想想了。
听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萧淑菊难免心头讪讪的,想着顾暖软硬不吃,简直比萧鉴明的刚硬更加的硬骨头,都变成刀枪不入了,真让人棘手。
只见这老三突然间不说话,这也麻烦。她这里事儿多,可没有时间和对方耗。顾暖是能猜到她来做什么的,说:“老太太让你来的?”
“哎——”萧淑菊叹口气,“弟媳,你别笑话奶奶脸皮薄。她年纪都有了,不薄不行。爸呢,那是多少年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想拉下脸也不容易。但是,你知道的,现在他们对你,都是改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