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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伯爵一声暴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与监察官们势不两立的人很多,但是正常人绝对不会在谈判时这么肆无忌惮地挑战他们的容忍底线,要知道,尤里伯爵目前的人身安全还远远谈不上有所保证----即使他已经挟持了亚当。
蓝青制服的脸色很难看,被辱骂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连他自己都把自己当成是一条狗了,被人骂两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让蓝青制服恨得几乎咬碎牙齿的,是已经脱离了掌握的形势。很明显,尤里伯爵并不是不想谈判,只是不想和他谈而已,但是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都需要他来负责,这就很令人头疼了。
蓝青制服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轻轻一挥手,带着手下人退开了半米的距离,算是服了软。
丹特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他所面临的处境和蓝青制服差不多。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个他不了解的冒牌护卫看起来不太喜欢穿狗皮的家伙,护得亚当周全的责任还得落在他身上,如果交涉成功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失败,他连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如果说起责任,他唯一的责任就是没有对亚当的安排质疑----问题是,他能够质疑么?
***,这叫什么事啊?
恨恨地暗骂着,丹特非常努力地敛起了一脸杀气,用扭曲得相当厉害的声音对尤里伯爵道:“我想,我们并不是敌人,事实上,我们甚至还不认识。目前的状况应该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您以为呢?”
“哼!”尤里伯爵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开口骂人。丹特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马上对自己的劝导能力有了信心。
“伦道夫家族是一个很注重荣誉和信诺的家族,您有什么要求,请提出来,只要相对于目前地情况而言是合理的,我都可以代替伦道夫子爵答应,并且以最诚恳的态度去执行,而您只需要为此作出非常非常少地付出---就是放回我们地子爵。”
尤里伯爵的脸上始终挂着冷笑,待到丹特说完话。才一脸不屑地问道:“说完了?”
丹特有点迷糊,他觉得自己这番话已经超出他的固有水平很多了,回过头来审视,这番话简直就是一个特别有教养的正牌贵族站在最公正立场上作出的最善意的劝告,按理说,这个该下地狱的匪徒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啊?
丹特怎么也想不通究竟为什么没有受到一点点友善地回报,刚刚鼓起的信心和勇气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老实而又茫然地点点头。道:“说完了。”
“说完了就给我滚到一边去!学人家谈判?就凭你也配?”尤里伯爵相当刻薄的回答成功激起了丹特收敛起来的杀气,不过这个可怜的打手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尤里伯爵想拎小鸡一样拎着他的主子,主仆两人都是同样的满脸通红,只不过一个是气的。一个看上去快没气了。
蓝青制服撇了撇嘴,不知道想借此表达什么情绪,却不成想恰好被尤里伯爵注意到,这个嚣张家伙似乎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愤怒地大声呵斥道:“很有趣?你他妈地给我蹲下!”
在场的众人同时一愣。即使是无关的旁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屈辱。一个个神色不善地瞪着尤里伯爵。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蓝青制服真的蹲了下去,并且很自觉地放下了长剑,双手抱头,脸上一片平静。
看到这一幕,丹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很害怕蓝青制服会因此恼羞成怒。要知道,要求一位贵族像这样蹲下是一种非常令人难堪的侮辱,这是传闻里监察官们最喜欢干地事,如今主客双方易位,换了权势滔天的监察官被这样对待,那感觉一定尤其不好受。
丹特在心里感叹着:应该谢谢他为子爵做出的牺牲啊……
丹特承了情,但是恐怕蓝青制服本人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牺牲,即使已经以一个很屈辱的方式蹲在了地上,他仍旧没有放弃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尤里伯爵,姿势很滑稽,眼神却一点也不滑稽。
这应该算做是一种难得的素质,同尤里伯爵表现出来地素质一样难得,李理玩味地想,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耽误了这么久地时间,亚当一行后面已经堵住了很多辆马车,而前方则是越聚越多的士兵,换个正常人,现在应该很着急了,不过尤里伯爵扮演地嚣张家伙根本不能称之为正常人,这家伙一脸嗜血表情地舔着嘴唇,狞笑着对丹特吼道:“现在,杀马!”
丹特下意识地拔出了剑,但是马上就犹豫了。马对于任何战士来说,都是极其受重视的伙伴,让这些人亲手杀掉自己的爱马,会在相当程度上激起他们的反抗心。
“没听懂?用不用我给你们示范一下?”尤里伯爵紧了紧扼着亚当脖子的左手,很明显的威胁迅速让护卫们看清楚了现实,大家纷纷拔剑。
“等一等!”尤里伯爵突然开口制止了护卫们,正当大家不知所措时,他吩咐道:“先让马车过去,快点!”
很明显,这是要用马尸堵路了,二十多匹马,在城门口这个狭窄的地方清理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多少能给尤里伯爵争取一些时间,大家多此心知肚明,却不得不照办。很快,随着一阵阵惨烈的嘶鸣,除了拉车的那四匹马,其它护卫的坐骑都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路上,流淌着的鲜血将整个路面染红,同时被染红的还有这些护卫们地眼睛。
“很好。”尤里伯爵满意地点点头,缩着身体。拉着亚当退上了马车,然后对始终围成一圈的护卫和士兵们吼道:“让开!”
丹特的脸色非常之阴沉,这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森然地寒意。他冷冰冰、硬邦邦地道:“想我们让开。您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等我安全了,你们会在某个地方找到你们主子地。”尤里伯爵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善意的笑容,语气也略有缓和,“你这蠢货有一句话是对的,我和伦道夫家族没有仇恨,请伦道夫子爵为我送行是逼不得以,假如我能够安全脱身,那么就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去伤害你们的子爵。无谓地给自己竖立如此强大的敌人。关于这一点,你尽可以相信我。”
丹特皱了皱眉:“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追赶你了,为什么不在城外就放下伦道夫子爵?”
尤里伯爵耸了耸肩:“你们不会追来,可是总有人会追来。伦道夫子爵是一个很够意思的朋友,我想,他应该愿意护送我到达安全的地方。”龇牙对亚当笑了笑,尤里伯爵认真地问:“是不是这样,我亲爱的朋友?”
可怜地亚当。现在似乎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尤里伯爵当然不会在乎他的回答,只是笑嘻嘻地转头望向丹特等护卫。
丹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挥挥手,带着众护卫退了下去。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事情大得过亚当的生命,别说只是让他们退开,就算尤里伯爵要求他们每人自残一肢,他们也得照办。
护卫们退开了,前方堵着路的人就只剩下了属于城卫系统的士兵。这些人可不归丹特管。他们的最高长官是城门防卫官,比尤里伯爵低了半级。但互不统属。因为尤里伯爵的叛变,整个警务系统都受到了调查,所以现在四个城门地守卫都已经被监察系统接管,所以现场的最高指挥官,是蓝青制服。
尤里伯爵扮演的疯子很快也意识到了关键所在,他顺着士兵们的目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蓝青制服身上,半是自嘲半是讽刺地道:“看起来,我还需要征求你的同意,才能出得了这扇门……那么,给我一个答案吧,你地意见是什么?”
蓝青制服平静地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尤里伯爵,道:“说出你的姓名、身份,以及受到通缉的原因。”
尤里伯爵面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蓝青制服,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冲上去给他一剑一般。但是蓝青制服仍旧神情坚决地与尤里伯爵对视着,丝毫不为所动。
时间就这样在压抑的眼神比拼中流逝,远处隐隐传来了喧闹声,那大约是巡逻的城卫兵们接到了消息,正在向这里赶来。
尤里伯爵地眼神还是那么凶恶,但是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碎地汗滴,蓝青制服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很恰到好处地继续向他施加压力。
“我是监察官,保护一位受到挟持的子爵并不是我地第一要务,即使这位子爵姓伦道夫。”
蓝青制服挺直了上身,却并没有站起来,这不会令尤里伯爵感到紧张,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去考虑他的提议。
“你必须向我证明你的身份,否则我们就这样僵持下去。别拿你手里的人质威胁我,我是公国监察官,不是伦道夫家族的附庸,随意地放掉一个身份不明的通缉犯的后果,也许要远比眼看着伦道夫子爵死在我面前更严重。你想离开,除非你能够证明你的重要性远远不及伦道夫子爵,情况就这么简单。”
尤里伯爵仍旧沉默着,但是眼神激烈地变幻,让人相信,他正在犹豫、挣扎、软化。
李理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几乎忍不住要为尤里伯爵的表现喝彩。目前的形势看似对他极其不利,但是其实时间拖得越久,他所要面临的危险就会越低。
如果说原本蓝青制服有七分怀疑“卡特”是乔装了的尤里伯爵,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怀疑会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消散,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卡特”犯的罪越重,就越不敢在如此危险地局势里多逗留。能够早一分钟出城,就多了一分钟的逃离时间,这笔帐。是每个人都会算的。
而尤里伯爵表现得就像一条冲动无脑地小杂鱼。只顾痛快,完全不考虑利弊,如果最后他能拿出一个合理地身份,那么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与尤里伯爵联系到一起,也就谈不上会有什么针对性很强的追击了,这样,他脱险的机会极大,并且完全不会影响紫女王接下来的计划。
如此不利的形势。通过一个当机立断的举动以及接下来妙到极点的表演,终于被扭转成如今这样,尤里伯爵和大胡子那种货色,真是没有一点可比性。
就在李理的感叹中,尤里伯爵终于考虑清楚了,不甘地对蓝青制服自报家门,一边诅咒道:“利爪豪猪佣兵团副团长暴熊凯斯。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如果这次我大难不死。总有一天,你,以及你那些狗腿子同僚,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地听到这个名字,蓝青制服的眼睛微微一缩。随即恍然大悟似的微笑着道:“我听说过您的名字,果然是我们的老朋友。您的那个叫做灰熊的同伴呢?他怎么没有和您一起走?您的利爪豪猪佣兵团,好象只剩下您二位了吧?”
“你这个婊子养地!”尤里伯爵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血丝,怒骂道:“泽伦正在地狱大门前等着你呢!相信我,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也许吧。”蓝青制服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微笑着站了起来。尤里伯爵握着剑的右手已经捏得发白。这个小细节看在蓝青制服的眼里,被他理解成了“暴熊凯斯”内心里地惶惑。
蓝青制服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心情和脸色同时好了起来,于是也不再难为这个已经可以确认是“暴熊凯斯”的家伙,轻轻一挥手间,堵在城门前的士兵们如释重负般地让开了一条足够马车通过的路。
“您可以走了,我想提醒您一句----最好在半个小时以内让我们找到伦道夫子爵,否则的话,您会为此而抱憾终生地。”自觉占了上风地蓝青制服优雅地一摆手,向这条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的小杂鱼告别,“那么,祝您好运。”
尤里伯爵咬咬牙,终于还是踏入了马车,把整个身体都缩在长椅上,逼着战战兢兢地车夫重新坐上驾驶位,一行三人,飞快地出了城门。
城卫系统的士兵们事不关己,纷纷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大气,而丹特等人则急得如同油锅里的耗子,团团转着,却不敢真的追上去。
蓝青制服对着丹特点点头,好意安慰道:“不必担心,他不敢伤害尊贵的伦道夫子爵的,再过两分钟,我让手下陪着您一起吊上去,旁边的卫所里有足够的坐骑,等到马车一停下,您就可以接回伦道夫子爵了。”
这会儿又变成尊贵的子爵了?刚才怎么不尊贵呢?
丹特愤恨地腹诽着,却还要强颜欢笑道:“那就谢谢您的好意了。”顿了顿,又愤然道,“那个杂碎怎么办?”
“请恕我无能为力。”蓝青制服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限于职责所在,暂时我分不出太多人手来追击这个人,您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