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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公的本名,从他十八岁那年离开济南府的时候就不再用了,太公这个字号是江湖上朋友送的。去年他在云贵走镖的时候,染上风寒躺了三个月,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风餐露宿半辈子,身子骨熬不住。人一老就想家,他骑着一头驴,带着一把剑,走了半年,终于到了山东境内。

天色已晚,进城打尖歇息,徐州府是鲁南第一大城,茶楼酒肆烟馆妓院林立大道两旁,刘太公走到一家酒楼前,翩腿下驴,拎着褡裢和宝剑走了进去。酒楼门脸不大,十几张油腻腻的桌子,一股辛辣的煎炒烹炸的味道,几条大汉坐在当中吆五喝六的划拳喝酒,看架势像是练家子。刘太公不想多事,寻了个靠门的位子坐下,点了一壶酒,一盘炒豆腐,从褡裢袋里拿了两个放了三天的馍馍,有滋有味的吃起来。店伙计问他要不要住店,他说不用了,回头找个城隍庙歇下就成。

李武是李家二少爷,自幼习武,光绪二十四年上,他爹花了五百两银子给他捐了个武举的功名,他和徐州府三班六房的头儿、巡防营的管带都有交情,城里练八卦掌的,形意拳的,没事就聚到一起喝酒吹牛。今天打外地来了个会武的,据说查拳玩的不错,李武请了几个朋友给他接风,顺便切磋两招。

那人姓马,三十来岁年纪,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就能打,可李武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几年李武寻遍名师,拳脚枪棒上的玩意儿没服过谁。他对那个姓马的说,你要是打赢了我,奉送一百鹰洋的盘缠。姓马的也不含糊,连推辞的话都不说一句就接了招。

高手过招,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十招之内,李武就在姓马的客人胸前结结实实点了三下。姓马的羞得面红耳赤,抱拳认输。李武哈哈一笑,说你舟车劳顿,我胜之不武,咱们喝完酒洗澡去,晚上搁我家住下,歇够了再练。

姓马的心悦诚服,大家坐下继续喝酒。李武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到门外上茅房的时候,路过刘太公的桌子,一眼就瞥见那把绿色鲨鱼皮鞘的长剑,李武是识货的,认得这是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而且颇有些年头了。

“朋友,这剑是你的?”李武打着酒嗝,伸手去摸那缠着皮条的剑柄。刘太公头也不转,左手端着酒杯,右手一把按住剑柄,李武手也不慢,顺势抓住剑鞘往后一拉,宝剑出鞘,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这把剑一定是见过血的,李武的酒劲当场就醒了五分,赞道:“好剑!”刘太公看他一眼,也道一声好剑。李武问,卖不?刘太公摇摇头,不卖。李武看看他,又看看剑,到柜上让伙计给门口的客人加了一盘卤牛肉。

刘太公吃完饭,到李武这边道了声谢,李武说,我叫李武,在徐州府有啥事只管报我的名字。

这是刘太公和李武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刘太公从济南老家再度来到徐州府,这回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个年轻女子,那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难走,刘太公戴着斗笠牵着驴进城避雨,又在这家酒楼遇到了李武,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李武邀他同坐,叙谈起来,才知道刘太公曾在西南路上走过镖,在镇南关打过法国鬼子,李武等人肃然起敬,请刘太公在徐州府多盘桓几日,刘太公怕女子吃苦,就说恭敬不如从命。

那女子姓齐,湖南益阳人,随父在济南府做买卖,父亲染病身故,孤女卖身葬父,但不愿为奴做小,只作正房,没人愿意娶一个没根没梢的外乡人,她在府前街跪了三天没人搭理,恰巧刘太公从此路过,钦佩她的志气和孝心,放下五两银子便走,没成想这女子竟然一路跟了来,非要嫁与刘太公。

刘太公是济南大户的儿子,因为庶出饱受欺凌,十八岁离家出走,四十多岁才回到故乡,父母兄长早已不在人世,家中子侄不冷不热,意兴阑珊之下,他索性带着这女子远走他乡。

自此刘太公便在徐州府落了脚,整天陪着李武喝酒打牌,谈文论武,李家祖上做过一任臬台,家大业大,足够子孙糟蹋,李武喜欢以武会友,不管输赢都请人洗澡喝酒,再送百十块盘缠,号称徐州府小孟尝,可他有一个遗憾,就是始终没和刘太公交过手。

刘太公不愿意和人动手,一来他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如当年了,二来拳脚无眼,伤到谁都不好,可这一回他实在没法推辞,因为李武说,咱俩比武,你要是能打赢我,给你盖一座宅子,刘太公说这样不公平,我身无长物,没啥可当赌注,李武就说你不是有把宝剑么。

这本是一句玩笑,可消息传了出去,不当真的也当了真。比武的时候,四乡八县的练家子全来了,李家大宅挤得满满当当,李武一身箭袖短打,先打了一路太祖长拳活动筋骨,赢得满场喝彩,刘太公没换衣服,还是那件灰布大褂,把下摆往腰里一掖就下了场。

比武的规矩是三局两胜,第一局文比,看谁能把李府门口的镇宅石狮举起来,李武先举,他把腰间大带杀紧了,气沉丹田,抱住石狮子一声低吼:“起!”千斤重的石狮子颤微微离了地面,刘太公看见那石狮子底下的苔藓和满地乱爬的潮虫就知道李武的劲有多大了,他选择了放弃。

第一局刘太公认输了,第二局是比拳脚,俗话说拳怕少壮,李武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拳拳带风,一点没留手,可刘太公跟条泥鳅似的滴流乱转,根本近不得他的身,看客们一阵聒噪,嫌刘太公出工不出力,其实不是刘太公不尽力而是不把李武的路数弄明白不敢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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