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在娘家用了午饭,方老爷不巧有事还要去衙门里,甄克礼和方晴便也顺便告辞回家。方泽将妹妹、妹夫从出了大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去了方才回转。
“克礼哥,我想去一个地方。”马车里,被丈夫拥在怀里的方晴突然抬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道。
甄克礼从小就知道方晴会是自己的媳妇,从小对方晴便十分维护疼爱,后来分居两地天各一方,偶尔也会有书信来往。上京之后,久别重逢,当年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目如画,而那当初略显青涩的小少年也长成了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两人心底不约而同起了另一种属于年轻男女之间的情愫,相互心生爱慕。
成亲之后,肌肤相亲,鱼水和谐,两情相悦,初识了洞房滋味,愈发较之从前亲密了几分,无人处恨不得黏在一处半分儿也不肯分开。
甄克礼下颔在娇妻秀发上蹭了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含笑道:“好啊,今儿还早,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方晴微微一笑,饱满红润的菱形小唇翘起一个柔和漂亮的弧度,露出一缝珍珠似的雪白牙齿,甄克礼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哼一声,低头噙住吻了一吻。
“别闹了!”方晴有些羞赧的偏了偏头,扬声向外吩咐道:“掉头,往南去,出了南城门一直往南,在十里外的杏林坡停下……是,大奶奶!”车夫等了一会,见甄克礼没有意见,便答应一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往南城门方向驾驶而去。
甄克礼怔了一怔,奇道:“出城?出城去做什么?如今还正月里,杏林坡的杏花也还没盛开,晴儿这是要——”
方晴嗔了他一眼,眼神微黯,幽幽道:“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甄克礼见她神色突然有些郁郁起来,忙将她拥紧了紧,关切道:“晴儿,你有心事?”
方晴抬起头,不知何时双眸中已是盈满了泪水,甄克礼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替她擦拭,又是心疼又是怜惜,俯身在她脸颊上连连吻着,柔声道:“晴儿,别哭,别哭!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了!与我在一起你还哭,岂不是我的错?等娘见了,又该训我了!”
方晴想起新婚次日为公公婆婆敬茶时婆婆拉着自己的手说的那一番话,不由得“扑哧”一笑,揉了揉眼睛,说道:“哪里怨你了?我又不曾说是你的错!”
“每一年的清明,我和哥哥都会去杏林坡,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向南遥遥祭拜娘亲和弟弟在天之灵。克礼,我娘和我弟弟遭了那样的横来惨祸,至今连尸骨都找不着,更无法归葬祖坟,你可知我这做女儿的心里,可有多么难过!”
甄克礼闻言亦黯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当年那事,发生得太突然、太彻底,别说方家人无法接受,便是他和爹娘妹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惊得半响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伯母牵挂着你和大哥,便是不归葬祖坟,也会在天上看着你和大哥,晴儿,别难过了!”甄克礼说着,想了想,又道:“大哥不是一直在追查凶手吗?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他尽管开口便是!”
方晴闻言心中略宽,往甄克礼怀中靠了靠。当年这门亲事,还是娘亲做主为自己定下的,得夫如此,是她的福气。
马车很快到了杏林坡,甄克礼和方晴从车中下来,后边车中的蕊儿、小聂等忙跟上来,蕊儿手中拿着一件海棠红金绣的出风毛斗篷,笑道:“大奶奶,快披上!”
“我来!”甄克礼接过披风一抖,披在方晴身上,小心翼翼的替她系上了,随后握着她的手,向蕊儿、小聂等道:“你们在这下头等着便是,我与大奶奶上去!”
两人一步步上了杏林坡,此时寒冬之末,望去但见枝枝桠桠横横斜斜,苍灰遒劲,不见绿叶,更无红花。
到了坡顶,方晴从打开随身携带的细香,点燃,面朝南跪了下去,将香插在地上,在淡淡的香烟味中,双手合十,双眸微阖,再次向南叩首跪拜。甄克礼见状,也在她身边跪下,与她一同叩拜。
“我每年都会和哥哥来这里,爹也不知道。”方晴由着甄克礼将她扶起,远眺前方,叹道:“在这里可以看得到很远很远,哥哥说,将来有机会,他会带我去宜州拜祭,可惜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
甄克礼紧了紧她身上被风猎猎吹起的斗篷,笑道:“这还不容易?等咱们到山西上任去了,得了闲我便陪你去。嗯,就是今明年,如何?”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