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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坐在梳妆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那个眉清目秀温柔似水的面容。
金锁站在她身边仔细地为她梳着头,然后在嬷嬷的指点下将紫薇的妆容画得越发甜美喜庆。可画得再好,她也明白,自己的小姐,并不会因此就高兴多少。
穿好大红的衣裳,插上首饰,一切就准备完成了。嬷嬷出去找太监询问时辰安排,金锁给紫薇仔仔细细地检查身上任何一点点不妥的地方。
紫薇动也不动,跟娃娃一样规矩地站着,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心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金锁看得心疼,忍不住说:“格格,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应该高兴些。”
紫薇看了她一眼,冷淡地说:“有什么可高兴的?”
“格格……”
“金锁,你说,小燕子现在在哪里呢?”
金锁几乎哭了出来,她知道自家小姐心里一直在想些什么。小燕子虽然不成气不着调甚至让小姐伤心难过,但毕竟与小姐相处那么长时间,彼此感情深厚。皇上让人冒用小姐的名号给小燕子安上那么大的罪过,小姐一直不敢相信!直到在太后娘娘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小姐狠狠地大哭了几场,想找皇上解释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时间久了,小姐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她强忍着心疼,扯起笑容说:“小姐,明天您就可以出嫁离开皇宫了,听说徐大人是一个极好的男子呢,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紫薇听到这话,倒是略微有了些表情。徐大人是太后生前给她定下的夫君,太后说了,紫薇的性子,和亲是不行的。她也娇弱,不必送她去找死了,就留在中愿,找一个好的夫君好好度过一生就行了。
太后给她挑的人,是前科探花。家中人口简单,徐大人相貌堂堂文采斐然,家中没有其他兄弟,只有一对老父母和一个即将出闺的妹妹。而且也是江南人氏,性子温柔。
现在,她终于要离开这个冰冷的皇宫,嫁人了。
今天是她向皇上皇后太子磕头谢恩的日子,一大早,她就被宫人们叫了起来梳妆打扮到现在。看看时辰,差不多已经可以走了,紫薇搭着金锁的手,优雅地踩着花盆底一步一步走出去。眼前的皇宫一如既往的绚丽辉煌,可紫薇只看到了满眼的冰冷无情!离开这里,离开她费尽千辛万苦寻找到的父亲,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她终于能离开这里,不用再担心受到伤害!
皇后这里,人都到齐了,大家都是满脸的喜气洋洋,自太后过世,宫里很久没有热闹过了。眼下终于有了喜事,大家也都很高兴很兴奋。乾隆也是挺高兴的,太后过世,让宫里着实闷了许多,现在紫薇成亲,也冲淡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紫薇走进来看到这许多人并不紧张,事实上经过太后和几个嬷嬷几年的教导,现在的紫薇已经是非常标准的大家闺秀了,只是被人盯着,这种事没有什么可紧张了。但是看到在座的皇上,紫薇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消散了许多,她低下眼帘,不让人太看清自己的表情。
不过吴书来倒是看见了那瞬间的表情变化,挑了下眉。
行礼过后,自然是家长的训诫,如要好好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善待家人约束自身等等。紫薇一一恭敬地应下了,然后自然就接到许多的小礼物,这些不算是添妆,只是临别留个念想。而乾隆给的东西,让紫薇猛的一颤。
那是她极为熟悉的一幅画和一把扇子。
乾隆说了:“这东西,也算是你娘留下来的,你收下,做个纪念吧。”
紫薇咬了咬唇:“是,谢皇上。”
事后,带着一堆礼物回到房间的紫薇,猛地扑到了金锁的身上大哭了起来:“他竟然这么无情!那是娘爱情的见证,他竟然丝毫不在乎不珍惜!娘在他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金锁也一边流着泪一边扶着她安慰:“格格,皇上也没有说错,那确实是夫人的遗物,那样的东西,留在宫中蒙尘,还不如您带上的好。”
紫薇顿时醒悟:“你说得对!他不稀罕,我们又何必强留下来给他添堵?”她豪迈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那是娘亲的遗物,我一定要带走!我不会把娘的东西孤伶伶丢在宫中的!那是娘最珍贵最宝贝的东西,我不会留给那个无心无情的人!”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打开那个匣子,展开看看那完好无损的画作,又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吴书来背着手站在门外,身后是两个紫薇的教养嬷嬷,她们都会跟着紫薇出嫁。门上毕竟只有一个帘子,声音传播毫无阻隔,所以紫薇和金锁说了什么,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嬷嬷满头的冷汗,惊得身子都瑟瑟发抖起来。吴总管在格格回来后不久独自一人来了,不让人通报,就站在格格的屋子外头,刚好将里面主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吴书来并没有生气,事实上,在他看来,乾隆的举动也确实是无情的狠。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乾隆的爱情全部给了自己,对其他人,确实是不怎么上心也不怎么在乎的。不过,即使乾隆再怎么做,紫薇也没有权力这么说皇上的不是。所以他听得很不高兴!
扫了一眼身后两个嬷嬷,吴书来只说一句:“以后,多劝着些格格。”
“是是,奴婢明白!”现在整个宫中,还有谁不知道这位和皇上的关系?就算是不知道,大内总领太监,她们这样的宫人也是不敢招惹的。好在这位性子还算平和,不然她们很可能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了!想到这里,对紫薇很有几分不满,决定再好好规劝下这位姑娘!
吴书来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自然也不会有奴才多嘴说出他曾经来过的事。走得远了,回头看一眼,皱皱鼻子,以后皇上跟他出门敢再弄个这样的姑娘出来,他就要他好看!
十年后。
紫薇一大早起来,伺候相公穿衣吃饭,送他出门去衙门公干。相公体贴地劝她多睡一会,休息够了,再去京城好好看看。十年没有回来,京城热闹许多,让她带着孩子四处转转。紫薇笑着点头,温柔地劝他回京的第一天工作,要与同僚们好好相处,若有什么需要,差人回来吩咐一声。
两人情谊绵绵地说完,相公离开,她也没有继续睡,而是开始操持一家的内务。
等着家事安情得差不多了,就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手牵手地跑过来:“娘!”
紫薇与儿女们说了会话,陪他们用了早膳,答应带他们出门去玩,两个可爱的孩子开心极了。
京城与十年前有很大的差别,外国人多了许多,商铺也更多了,行人也更多了。紫薇见此情景不敢下马车,带着两个孩子也坐在车上,只让他们透过空子看外面的景致。
转了一圈,两个孩子兴奋得厉害,又蹦又叫,没有一会就累了。紫薇就安排下人,送他们找个酒楼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突然被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摔倒在路中央!穿着一身精致的汉人服饰的孩子却有着一张与众不同的脸,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璀璨美丽!似乎是吓了一跳加上跌得有点重,他并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着哥哥!
幸好紫薇这辆车的车夫眼明手快,加上马车本来跑得也不快所以及时止住了,不然这孩子肯定要被马踩上!他停了车子过去扶起这个孩子,结果刚要抱他起来就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大叫:“放开他!”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冲了出来,从车夫的手里抢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警惕而敌意地看着车夫。车夫好笑地看着这个长相精致漂亮一脸聪明相的小少爷,说道:“小公子是这位小少爷的哥哥?那可要看好了呀,这位小少爷刚刚可摔得不轻。”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上下打量怀里精致漂亮的孩子,一边安慰着他不要哭。而金发的孩子则揪着他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非要他抱着才肯消停,撒娇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很快有另外几名大人也找了过来,向车夫和马车的主人家道谢后将两个孩子带走了。紫薇看着那个大些的孩子,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了。只夸了车夫两句,让他继续驾车,往前面的酒楼走去。
下人已经预备好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并点了一些小主人爱吃的东西,等主人上来后伺候他们坐下休息。两个孩子继续趴在窗子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仍然兴奋不减。
紫薇看着已经有些陌生的京城,再看看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想到这十年前平静幸福的生活,只觉得以前在意的一些东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生活在现在,梦想在未来,即使过去有多难受,也已经是过去,把握现在,迎接未来,享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不经意地往楼下扫了一眼,突然看到对面的首饰行里出来一行人,前面是一个趾高气扬的****,满头的首饰奢华无比,周围一圈相貌中等的丫环将她衬托得越发耀眼。而她身后则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捧着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面。就是这个中年****,让紫薇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小燕子。
紫薇几乎叫出声来,却咬了咬舌头止住了。这个****是谁,小燕子又为什么变成一个奴才?福家人去了哪里,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几乎坐立不安。终于她忍不住让下人去打听打听,她很想知道,自己愧对的小燕子,到底过得好不好。
下人到首饰行里打听了一番,知道这位夫人是一位武官的正妻,是个相当厉害的****。而那个跟在最后的,是那位武官的其中一名小妾。虽然给武官生了一个儿子,却不受宠,加上性子不安分几次被夫人收拾得厉害,现在只能像个粗使嬷嬷一样跟在夫人的身后伺候着。
紫薇听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就在这时,紫薇又看到之前见到的两个孩子在一群护卫的包围下直直走向三楼,正好离他们不远,隐约听见那个金发孩子的声音:“大爷爷小爷爷!阿文和哥哥回来了哦!我们买到了小爷爷要吃的炸萝卜饼了!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