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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汇聚在内阁,向十几日没进宫来的丰离禀报近来朝上的事。
郑王被杀,此等大事他们自是也关注,尤其是关注小皇上以及梅震南的动向。
“让他查吧,查出来又如何。”听闻丰芷爵在暗中调查郑王的其他遗产,丰离只是冷声,毫不在意。
有丰离这话,众人也不担忧了。
“前两日梅震南的一批鹰手离城,想必又是有大事要做。王爷,咱们需做好全面的准备。”梅震南的鹰手,那就是他的杀手。郑王遇害,就是那批鹰手下的手。
眸子微眯,丰离刚欲说话,门外杜骏快步的冲进来,“王爷不好了,王妃刺杀了镇国公,现在已经被禁卫军抓住了。”
霍的起身,丰离快步走出内阁,一众官员对视了几眼,随后也快速的跟上。
甬长的宫道上,汇聚了一群人,太医院的太医围成了一圈,正在急救那还在抽搐吐白沫的人。
禁卫军在最外围,梅家的护卫在里层,丰芷爵站在一侧看着人事不省抽搐的梅震南,脸色复杂。
“摄政王到!”高亢的禀报盖过头顶,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梅家的护卫眼含仇视,都知那个郑太医是丰离的人,她会这么做,自然得算到丰离的头上。
丰离眉峰紧蹙,视线打从所有人身上掠过,却不见元初寒的影子。
“她人呢?”短短一会儿他们把她带走了?
杜骏立即快步跑到前面,与一个禁卫军低头说了两句,随后又返回来,“王爷,王妃被大内侍卫带往刑部大牢了。”被大内侍卫带走,就说明是丰芷爵下的命令。
“皇叔。”丰芷爵绕过忙活的太医走过来,清隽的脸庞一片复杂。
“皇上,你将她带到刑部是什么意思?”双手负后,丰离微微低头看着他,面上一片冷凝之色。
丰芷爵走近一步,低声道:“不然她就会被梅府的护卫带走的。”那边梅家的护卫都过来了,刚刚是恨不得直接宰了元初寒,所幸他及时赶到,命大内侍卫将元初寒带走,否则不堪设想。
丰离淡淡的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抢救中的梅震南,之后转身离开,步履孤绝。
去往刑部,刑部的官员亲自迎接丰离。
“王爷,臣知道那郑太医是您的人,并未将她关在普通的大牢里,您请。”在朝做官,自然都机灵。
丰离顺着指引,快步的前往大牢。这大牢有普通的牢房,还有单间,是为各种有身份的人准备的。
大牢里没有阳光,空气中飘着潮湿的味道,单间的牢房隔音性极强。
在一间牢房前停下,狱卒拿出钥匙开锁,下一刻开门,丰离直接走了进去。
五平方大的牢房里,桌椅床俱全。
一个人正坐在那张床上,晃悠着双腿,十分愉快的模样。
门开了,元初寒扭头看过去,瞧见丰离,她弯起眸子笑起来,“你来啦!”
丰离的脸色难看至极,随着他走进来,牢房的门也从外关上了,这里只有两个人。
看着他,元初寒笑得愈发开心,“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接下来要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啊!”尽管如此,可她仍旧很开心。
走到她面前,丰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近一分钟,她脸上的笑都没褪去过。
“不是答应过本王不会生事么?”撩起袍子在她身边坐下,丰离淡淡道。
歪着脑袋看着他,元初寒咬着嘴唇碰了碰他的手臂,“我食言了,反正你也说我总是言而无信,想来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胡说八道!一天不给本王生事,你就难过。梅震南怎么样,会死么?”刚刚一群的太医围着急救,鬼知道元初寒是用了什么法子。
红唇弯起,元初寒摇头,“不会死,不过,会比死更难过。”眼角眉梢的开心,可不止是一点点。
“本王刚刚看到他在抽搐口吐白沫,不会死?”一直抽搐的话,人也会活活抽死的。
“一会儿他就不抽了,不过会疼的生不如死。说不出话来,表达不了自己的感受。疼一个时辰,再接着抽,抽完再疼,反反复复,他会长命百岁的。”如水的眸子亮晶晶,她真的很好心的。
丰离看着她,几不可微的颌首,“心里舒服了。”
“嗯,很舒服。”毫不犹豫的点头,她舒服的要死。
“那你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么?”看她那毫不在乎的样子,丰离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无奈。
“我刺杀了镇国公,但是他没死,那些太医呢也救不了他。估摸着,会有人来威胁我说,若是能治好了他我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否则会把我宰了。还会问我是谁指使我这么干的,王爷大人放心吧,这么关键的时刻,我肯定会把你拖下水的。我会很诚实的告诉他们,是摄政王丰离指使我做的。”兀自说着哈哈笑,听得丰离无语。
抬手罩住她的脸,微微用力推了一把,“你分析的没错,若是能治好梅震南,你或许不会死。但是,你是必不会治疗他的,那等着你的只有砍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砍吧,给我个痛快的,我也没怨言。”痛快的死,比梅震南那生不如死可要好得多。
“你这脑子里装了一堆的狗屎么?”丰离冷声,一边抬手在她头上用力敲了下。
缩着脖子,元初寒皱着脸,“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贫嘴!这几天你就先呆在这儿吧,本王去想办法。”眉峰微蹙,她的烂摊子,自然得他收拾。
元初寒就知是这样,弯着唇角笑得开心,“多谢王爷大人了,待我重见天日之后,我会报答你的。”
“你打算如何报答本王?”这个时候她居然也能笑得出来,他实在拿她没办法。
“嗯、、、这样吧,我给你生孩子。”歪头想了想,元初寒想出了个大大的报答方式。
丰离片刻无言,“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
笑得眉眼弯弯,元初寒歪着身子撞他,“给你生孩子是我的义务啊?我没任何义务给别人生孩子,不过从现在开始,给王爷大人生孩子就在我的日程表之上了,我每天都会看一遍,然后牢记在心,就等你把我救出去了。”
丰离几不可微的摇头,“废话连篇。”
“嘿嘿,我太开心了。那个老家伙,在我面前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我真的忍不住了。最后他还跟我说,只要我帮他做一件事,就能做大齐第一人,真好笑。”想起梅震南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就想大肆嘲笑一番,他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他要你做什么?”看着她,丰离淡淡道,他倒是想知道。
“他让我,杀了你。”歪头凑近他的脸,元初寒一字一句道。
“这个梦,做的太不切实际了。”丰离薄唇微扬,嘲讽满满。
“然后,我说我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他,其实,我是元郡主。哎呀,他知道了真相,却没办法说出口。在疼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会千万遍的想起我来,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单单想想,元初寒就觉得心里舒坦。
“你确定不会有人治好他?”抓住她的手,丰离的声音放轻,在他看来,元初寒此时有点病态。
“不会,彻底损伤了,连我都治不好。我研究穴位经脉二十多年,没人比我更清楚怎样杀人最解恨。瞧你那小眼神儿,你以为我变态了?放心吧,再变态也及不上你。”现在,她可以随意的给自己心理建设,心头大病也好了。
丰离不语,幽深的眸子几许浮动,握紧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元初寒看着他,眉眼始终带着笑。
“其实我那时都要出宫了,可是越走腿越沉,之后就控制不住的返回去找了小皇上。本来是逼问他为什么在暗地里调查我家老头的遗产,后来就直接恐吓了他,告诉他便是找到了也不会属于他。出来了就碰见了梅震南,看他那得意的样子,我只想弄死他。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知何时了。一想到他还要呼风唤雨潇洒一段时间,我脑子都炸了。”所以,她不计后果,一定要让他痛苦,生不如死。
“那你的脖子怎么回事儿?”长发垂坠,刚刚遮挡,丰离没看见。随着她说话动作,长发也甩动,一道血印在她的脖子上。
“没事儿,我得手了之后他的护卫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笑得太开心,然后就碰到了。”摸了一把,血已经凝固了,这都不算事儿。
“看似聪明,其实还是那么蠢。”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扳到自己眼前,丰离的眼眸氤氲着淡淡的柔和。
“还骂我?我这也算间接的除掉了你的一个大患,怎么,你不开心?”小皇上丰芷爵就挺开心的,在赶来看到梅震南那个状态的时候,他一点都没伤心。
“他倒下了,还有更多的人在。你若是以为他死了一切就都解决了,那你太天真了。”事情若是那么简单,岂还会斗至今日。
“那就逐一击破,反正王爷大人天下无敌。”在元初寒看来,丰离是享受与梅震南对斗权术的。她却只是想让梅震南生不如死为郑王报仇,所以,她不似他考虑的那么多。
放开手,丰离捏住她的脸蛋儿扯了扯,她越来越能说会道,只不过做事很激动,欠缺耐心。
“暂时呆在这儿,本王想办法救你出去。会安排人在外面,每日吃的东西也要先试探一下是否有毒,听懂了?”站起身,丰离淡淡的说着。虽说起来轻松,但事情却不好办,毕竟,元初寒刺杀梅震南是事实,那么多的目击者。
“成,谨遵摄政王大人的命令。”坐在那儿,她摇头晃脑的答应,看起来十分轻松恣意。
最后看了她一眼,丰离举步离开,牢房的门关上,这里又剩下元初寒一个人了。
翻身躺下,元初寒眉眼间的笑意渐渐的褪去,便是成功的让梅震南生不如死,她还是觉得不够。
他,还有他的那些走狗,都别想逍遥。待她从这牢里出去,就是他们痛苦的开端。
大齐唯一的女太医于皇宫之中行刺镇国公梅震南,这事短短一个下午便在帝都城中传来。这是一个大炸弹,比之之前所有的大事件都要让人震惊。
想当初,那郑太医是被镇国公梅震南保送进太医院的,后来戏剧性的变成了摄政王丰离的人。这会儿,她又行刺了镇国公梅震南,让人不得不多想,她做这事儿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的。
一时间,摄政王丰离也成了嫌疑人。
不过,没人敢说,更没人敢抓住他调查,只能在背地里议论就是了。
镇国公梅震南虽没送命,可是伤的极其严重,据说抽搐不止,又说清醒了,可是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像狗一样唉唉叫的声音。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召到了梅府,但是无计可施,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被软禁的太后和皇后也被特赦回到梅府看望梅震南,远在边关的虎豹军元帅司徒律也接到了通知,据说正在往回赶。
而那个凶手,至今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据说被严密的保护。
宫里,丰芷爵没一刻休息下来,无数的人来觐见,让他下旨将那郑太医处以极刑。又有说严刑拷打她,逼问出幕后指使是谁。
丰芷爵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有其他的想法。
那天元初寒是先来见得他,离开御书房之后才碰见的梅震南。
依据她那时的情绪,丰芷爵不认为她是蓄意,而是偶然碰见了梅震南,才心生的杀意。
她言辞之间一直在说着郑王,并且知道这一切都是梅震南暗地做的,所以,她是为郑王报仇。
可是,她与郑王的关系,让丰芷爵很疑惑。
夜幕降临,在大牢里却没什么感觉,因为这里永远都没有阳光,只有蜡烛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在燃着。
躺在床上,元初寒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两天过去了,丰离也没有再来,也没有任何人来审讯她,她就好似来这里度假的,没人打扰她。只不过这度假的地方太过狭窄了些,她只能在这儿躺着。
蓦地,牢门处发出嘁哧咔擦解锁的声音,元初寒立即坐起身,盯着牢门,觉得可能是丰离来看她了。
眸子弯起来,王爷大人四个字都溜到了嘴边,打开的牢门外出现的却是明黄的身影。
闭上嘴,硬生生的把嘴里的话咽下去。
“很意外?”丰芷爵走进来,看她那一副失望的样子,他脸上几分不快。
“嗯,我以为是来送饭的。”点点头,元初寒依旧坐在床上,没有起身请安的意思。
闻言,丰芷爵几分无语,“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不错。”而且,牢里的伙食应该也不差,否则她怎么可能还惦记着。
“还成,托皇上的福,暂时四肢健全。”盘膝坐在床上,元初寒盯着他,这小小少年,现在看起来十分成熟。
“你还真应该谢谢朕,两天来,无数的人来觐见,要将你处以极刑五马分尸。”在狭窄的室内转了一圈,最后于那椅子上坐下。
“皇上给驳回了?”歪头看着他,元初寒觉得这也是应该的,她把梅震南放倒了,这小子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暂时驳回。”意思就是,他也未必能撑很久。
“看来,我可能还是逃不过一死啊。”轻叹一声,但她还是那个样子。
“行刺当朝重臣,而且他还是朕的外公,你觉得你还能走出这个牢门么?大齐律法,行刺朝臣,是要凌迟处死的。”丰芷爵看着她,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元初寒眨眨眼,“这么严重啊!”这么说,丰离想把她捞出去也不容易。
“就是这么严重。你到底为什么要行刺他,告诉朕。”这两天也没有审讯她,外面传的风言风语,都说是丰离授意,可丰芷爵觉得,她是有自己的原因。丰离还不会那么笨,会让一个女人去刺杀梅震南。
“你真的想知道?”元初寒看着他,娇俏的小脸儿上也浮起一层冷意。
“说。”丰芷爵点头,他想知道。
“我和梅震南是私人仇怨,不共戴天。便是我送了命,能让他从此以后生不如死,也值了。”恨意由字句间溢出,让人无法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真的不是皇叔指使你的?”丰芷爵确认道。
“你觉得这是摄政王的作风么?会让我去杀了梅震南,真好笑。我当时并没有想将梅震南怎样,只是忽然看见他了,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刺激到了我,然后就动手了。皇上看着办吧,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撒谎。”早就猜到这些人都会往丰离身上扯,但是现在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她还是不爽。
丰离多聪明,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招数。他们这么说,不止是侮辱了她的报仇之心,也侮辱了丰离的智商。
“是不共戴天之仇,为什么现在才忍不住动手?毕竟之前,你也有很多机会的。”她那时曾给梅震南诊病,他也是知道的。
“皇上到底想问什么?不妨直说,你这样拐弯抹角的,我也很累。”歪头看着他,元初寒没有一丝面对皇上该有的恭敬。
“你那天与朕说,不要想着郑王的遗产,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他现在已经有些怀疑了。
“我只知道,因为太祖的一道命令,元家人丁凋落,无数的子弟死于非命,包括郑王。你们丰家欠元家的,如今连最后的一层皮都要扒掉,实在阴险。”冷声,元初寒看着他,字字句句,皆是指控。
丰芷爵握紧手,看着她,也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原来如此。”
起身,他举步离开,未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