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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广成说姓叶的是一个商人。许三笑说如果只是一个商人,应该不至于把你老兄逼到这步田地吧。张玉刚忽然插言道:“商人和商人区别可大了。”
任何领域里都有魁星踢斗独占鳌头之辈。
商人,小者斗秤分金,锱铢必较,唯利是图。大者聚八方财,散于四海,高瞻远瞩,奇货可居。
古今商道达到大成境界者,近有盛宣怀、胡雪岩,远更有沈万山陶朱公。官商勾结买官鬻爵算不得高明,以经商之道左右一国命运,天下局势的商人大有人在。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便是从一个商人的野心开始的。这个商人叫做吕不韦,他的儿子便是秦始皇。
在胡广成的口中,叶姓商人便是这么个主儿。
那人叫叶皓东,旗下企业叫信义堂,也不知是做什么业务的,反正不是以商业百货为主。据说这位叶老板曾经是混黑道的出身,前几年在燕京闹出是非来,这才转道大西部。又有说法,此人是申城农家的女婿,还是东南巨商吴东商贸集团女总裁谢抚云的情人。胡广成说起此人,不胜唏嘘感慨,但从他言谈态度中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愤。
胡广成说,“岭东集团目前已经归纳到信义堂麾下,我现在名义上是信义堂的合作者,实际上就是给地主扛活的。”
许三笑问道:“不想干都不成吗?”
胡广成叹道:“岭东集团是我一手开创的,就像我的亲儿子,哪里是说舍弃便能舍弃的,叶皓东派来主持收购的人叫陌寒,我本想套现后来山南另起炉灶,他却利用收购债权的方式把我欠银行的债务买走,然后先逼债,后谈收购,我空有固定资产却还不上这笔钱,最后只好同意跟信义堂签了合同,这信义堂收购企业,完全不计成本,只在乎是否达到目的,我的盘子太小,根本无力抗衡。”
许三笑道:“完全就是仗着财大气粗以本伤人,这个姓叶的行事好霸道。”
张玉刚叹道:“这才哪到哪,你没听过更霸道的事情呢。”
许三笑奇道:“怎么?你也听过这个人?”
张玉刚道:“我三叔跟此人是莫逆之交,所以我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个人的轶闻,你可还记得前国务院副总高一凡?”
许三笑道:“当然记得,怎么了?”
张玉刚道:“当年我还在上中学,听家里人讲,这姓叶的在京城里大闹一场,竟硬是把高一凡逼的病逝了。”
这怎么可能?许三笑心中一惊。高一凡是何许人也?当年少壮派的杰出代表人物,深得正在台上的两位中生代领导人的信任,几年前的政治局常委,记得新闻里说是突然病逝的,却原来还有这一说。
张玉刚道:“病逝?别说中央领导人,就是省部级的干部,都有专门的医疗工作小组,有个头疼感冒的都会立即被发现,怎么可能在病逝的前一天还在工作?”语气加重道:“其实,当年死的并不只有他一个,高家一夜之间瓦解冰消,都是拜一个人所赐,便是这位叶皓东。”
许三笑一皱眉,吃惊道:“竟有如此人物?”
张玉刚点头道:“这事儿千真万确,这个信义堂举国之内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起过,姓叶的本是个黑道混混出身,出狱后先是在华俄贸易中淘到第一桶金,又跑到北美做钾矿生意,再后来又跑到中东搞起了军火贸易,成了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军火大亨,手创信义堂财团,我三叔号称华人第三富豪,据他在家里亲口说,他全部家当凑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这姓叶的财产的三十分之一。”
许三笑道:“沈万三也曾经富可敌国,在冷兵器时代都没能摆出这么大威风,这个叶皓东有何仗恃?”
张玉刚道:“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依稀听我三叔跟老爷子说过一句,军方大佬和中枢的胡总一起保着他。”
他说的很认真,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难得用如此充满钦佩的口吻介绍一个人。许三笑听得心驰神往,赞道:“如果按你这么说,这个人倒称得上当世一条好汉!”
胡广成深有感触道:“我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对这个人,还是心存敬佩的,当然,如果他不是仗着财大气粗强买岭东集团,又逼着老子给他打工,老子会更敬佩他。”
许三笑道:“但愿有朝一日能与此人结交一番!”
胡广成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客套道:“虽然那叶皓东结交的尽是省部级国字号的大人物,但许书记年少有为,未来真的有机会跟此人打交道也尚未可知。”顿一顿,又道:“就比如明天,信义堂旗下的公义社将由陌寒为代表,出席岭东集团在山南第一家连锁超市的开业仪式。”
夜深沉,微风习习,许三笑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难以入寐。
今晚胡广成和张玉刚说起的这个叶皓东让许三笑悠然神往,年轻人谁不喜欢花马轻裘纵横四海的日子?谁不想有朝一日华盖云集笑傲公卿,顺心而为快意恩仇?那个人的传奇经历只听一听便让人不禁热血沸腾。
正如那首老歌里唱道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对这个世界认识的越深刻,许三笑就越明白有些传奇之所以成为传奇,正是因为其是无法复制的。
就比如自己的社会阅历不少,商业眼光也算独到,假以时日成为一方富豪不算难事,但要想靠经商达到那人的高度却不啻于痴人说梦。因为这其中的变数太大。许三笑从张玉刚的讲述中已经听出那人成功背后的凶险和坎坷。
别人有别人的活法,老子有老子的活法。每个人有各自的人生选择,老子的选择便是仕途。与其羡慕别人,不如发愤图强,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许三笑心潮起伏,又想,接下来党校学习还有两星期,结束后便要到更高的舞台上,只是那个舞台上的主角还不是自己,这时候去了,肯定会步步艰难凶险。秦旭明是严老师的得意门生,他把老子推上这个位置,是不是也有逼老子就范的意思呢?这个老严头实在太狡猾,一言一行都深不可测。现在想想他当日给自己讲华夏官场与江湖的关系,讲山头主义的形成,似乎每一句话都藏了后手。
严朝辉曾经说道,华夏人讲关系,关系就是由亲属、熟人结成的社会资源和信用纽带,‘多个熟人多条路’,熟人之间相互帮忙,共谋生存,形成利益共同体。其实早就在向三笑渗透一种概念,官场如江湖又高于江湖,没有人能单枪匹马杀出一片天来。从他开始关注许三笑起,便开始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