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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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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初珞只道:“那你当时就该逃得慢些。”

文少光:“……”

五年前开口还会窘迫的少年武神已如昨日昙花,岁月把他打磨得全身都是棘手的棱角,两句来回就把文少光堵哑了。

闵墟容无暇帮腔,面无表情的寡白脸孔死盯着白景所在。

“你……”

他刚道出一个字,就被打断。

“真是可笑。”沁睚忻略过寒初珞与文少光的对话,踩着落雪,向旁侧踱出数步,悲悯地扫过闵墟容。

“可笑?”闵墟容从牙缝中迸道,“在高悬的上天眼中,我等凡人自是可笑了。”

“看来你不止可笑,还很自不量力。”

沁睚忻微笑不变,既不肯定亦不反驳,声调里却带着让人战栗的冰冷。

“尔乃一介凡愚,如何也配染指星罗奇阵?”

闵墟容脸色一僵:“星罗奇……阵?”

沁睚忻看他的眼神愈加怜悯了:“你不过是揣度出星罗棋的用法,又碰巧找到了星罗盘,却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妄图染指?”

“白景是说……这是阵?”闵墟容难以置信地看着沁睚忻。

沁睚忻依旧不答,只是温和地笑着嘲讽:“凡愚向来目光短浅,自然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闵墟容从牙缝中挤道:“白景言下之意,还有其他用处?”

沁睚忻笑容加深:“有与无,都与你毫不相干。”

历代沁园棋老皆出自古月一族,却始终泾渭分明,从不会混淆理事,所以棋老的衣钵传人不止要擅长黑白十九道与大局推演,还要能区分二者。否则沁园中所藏的任意秘辛与上古奇物流入世间,都会带来不小的纷争。

闵墟容幼时便以推演和大局观天赋卓绝鹤立鸡群,自然是被胡诧有意当做过衣钵传人来培养,也因此听过些关于星罗棋原本是“星罗棋布”的模糊传说。可惜,他长久以来都想不透这区区一枚棋子如何成就数众之势,也就不会用它。直到后来白景携沁园出世,不过一句话就让众王被迫踏入他的“棋局”,在园外为那个入园的资格明争暗斗了数年——所有人在那一刹都成了白景睚忻的棋子,禁锢在了白景的规则之内,闵墟容也因此参透了星罗棋的奥秘。

棋子无棋盘便藏不了乾坤,星罗棋本就不是一枚棋子,而是用来开启星罗棋盘的“钥匙”,而他是执子人……既然想通了这些,接下来寻找“古怪的棋盘”就容易得多了。

恰如棋老留下的遗信所写,闵墟容凭借自身的才智揣度出了星罗棋的用法。

可即便是闵墟容也没能想到,当星罗棋与盘合一,便如同高居天顶,能俯瞰到八郡所有的地势、正在进行的战局、各阵营配置乃至于王座前的更替……好似将世间万事万物都置于棋盘,只要他是执子人,无需雉鹰消息往来和斥候打探,就能看遍天下所有的战局,将其掌控于自己的股掌之间。

在闵墟容眼里,区区空蝉所允诺的一个夙愿算什么,这星罗棋才是比空蝉更能让人为之疯狂的神器。

“你一直藏在暗处,无论什么法子,都找不到你的行踪。”沁睚忻温和地笑道,“所以我就想,与其找,不如诱。只要你有足够都本事,就会咬住这枚诱饵。”

闵墟容闻声大愕,脑中一时千头万绪,不禁问:“你是故意让我窃走星罗棋,就为引我现身?”

“是。”沁睚忻颔首,“我知道你想用星罗棋来掌控战局、统辖战事。”

他一眼看穿闵墟容的打算:“这还真是一介凡愚会做的选择。”

他的每个字都带着鄙夷,让发自内心敬重着闵墟容的陈恽信忍无可忍。

他大吼:“你不过是个非人怪物!有什么资格说我的老……?”

他最后一个字尚未道出,一阵森冷的杀意遍迎面袭来,亏得文少光随时戒备,当即执抢一探,将那一击顶偏了方向。

锐利的剑气惊险地擦过陈恽信的额角,削下了他一簇头发,直把他惊出一身冷汗,他身侧的逻桐州兵再度遭遇了无妄之灾,当即又损失了两人。

出手之人站在文少光布置的层叠庇护兵卒之外,提着凌云剑的他根本未曾移动过分毫。

“剑气?!”文少光大愕。

内武本就是对无形呼吸吐纳的极致凝练,以内武化剑气而行更是在那之上的层次,恰如他能在阵前借“众人”之势,使北斗枪法化“霸气”为自身的助益一般,寒初珞方才竟然根本未曾出手,只是以“杀意”这种“无形”来驱策自己的内力,使之化作有形的“剑气”,这比依靠挥剑才能用的剑气差别之大,犹如入武与否。

“无知少年随口胡言罢了,武神又何必因此动怒?”文少光忙道。

寒初珞一扬手中尚未出鞘的凌云剑,表明他已是足够手下留情。

文少光心下明白,若他方才出剑,自然就不是这一缕细小的剑气,陈恽信少掉的也不会是一簇头发,而是他的脑袋。

入武层面的高手对决,往往是外人看不懂也看不见的层面,这些“无形”的驾驭也超出了肉眼可见范畴。

文少光表面装得镇定,心下却难掩惊愕,他忙压低声叮嘱陈恽信,“小陈先生慎言为好,不然会触及武神的逆鳞。”

陈恽信虽然明白文少光的意思,却是年轻气盛,自然不顾告诫的继续口不择言,“武神与白景就是两个不分伯仲的怪物……”

他话没说完,束好的头发就已经散了,随着寒风粘进了他的嘴里。

“小陈先生!”文少光急忙从旁打断。

寒初珞脸色如常,文少光自然看得出来,他依旧没有下重手。

“多谢武神手下留情!”文少光抱拳。

寒初珞却说出了让人心惊胆寒的话。

“没有第三次了。”

文少光默然。

此地并非两军阵前,他没有“霸气”助益,入武也是极为玄奥而难以彻底驾驭的飘渺,如同战事成败那般需要诸多天时地利与人和,寻常人也不是说入就能入武。

目前来看,若真动起手来,他很难从寒初珞手里讨到便宜,自然只能为这个心直口快的陈恽信捏了把冷汗。

从寒初珞几年前轻易杀伐五千州兵开始,就已经没有人能判断得出他杀伐的标准,高行厚甚至因为顾及到他身在江雪门,近年来都未曾对嵩峻兴过兵伐,唯恐惊动了这只蛰伏的怪物。

可是,在虞宫羽山道外,到底是在诸多巧合之下,惊动了他。

这只怪物也跟传说中的初代武神一样,与那驱策天灾天罚的白景近乎同等,轻而易举的造就出让人为之颤抖的数万尸山血海。

即便数月过去,文少光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就不知陈恽信怎的如此心大,居然一而再的去碰寒初珞的逆鳞?

“你的确揣度出了星罗棋的作用,却并不知晓它另有其他用途。”

沁睚忻对珞文陈三人的暗潮汹涌置若罔闻,一面把玩着星罗棋,一面来回抛掷着手里刚掰下赤水珊瑚,对闵墟容道:

“既然你还算聪明,我到是能提点你几句。”

他意味深长地说。

“若是星罗奇阵真能动用,为何在初代天帝之后,就只留‘星罗棋布’的传说?它最早的主人,又为何要将它拆分做棋子和棋盘?而且,还将其关键所在的星罗棋留在绝对不涉庙堂之事的沁园棋老——胡诧手中?”

“住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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