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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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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兵上车,弩兵上马——准备!”

付寻松第二道令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三道令。

“听我号令,开——”

“门”字尚未出口,巨塔顶端传来传令兵的疾呼。

“报——右将军送来紧急军情!有两层加封,要求左将军亲自拆封!”

那豪猪脑子能有什么急事?付寻松本来就不指望居忠能回消息,没想到他不止回了,还回了要求他亲自拆封的信。

这种两层加封的东西一般是各郡中、左、右三军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才用的军情往来方式,通常都是十万火急下送出的,不带密语也不需要转译,只是如果胡乱拆第一层封,第二层里的信就会被里面装小机关焚毁。

付寻松不悦地收回了自己高高扬起的手,传令兵则顺着从塔顶一根绳索滑下,来到他面前双手递上加急文书。

相比居忠那样二话不说就不听不看的冲动性格,付寻松一贯知道轻重缓急,军情当前自然还是小心的拆开来看了。

纸上的字不多,但是每一行都让他拧紧了一分眉头,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已经黑得让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付将军,我们还开门吗?”旁边的亲卫小声提醒。

付寻松看着整肃有致、随时准备出击的战车战马,还有上面载着的一众弓/弩兵,心情十分复杂地一颔首。

“一会儿恐怕要委屈诸位了。”

付寻松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接着朗声道:

“下令各塔,是时候让蜀地那群山猴子大开眼界了!”

“是!”

“开门!”

付寻松手里捏着纸条上露出的角上有一个“败”字。

伪诏天二十二年的春天,整个虞宫郡土都笼罩在滂沱大雨中,虞宫王城也被叛军八成的兵力围得密不透风。

长/枪破开大雨,一个名叫沈煞的人一击贯穿三个人的胸口。

他利落地抽回枪尖,双眼则盯着虞宫州兵胸口流出的血与碎肉,看着它们混着雨水泉涌似的落到泥地上,终于满足地覆手回枪,半转过身,再度探出了手中的长/枪,同样再结果了一人。

虞宫口中的那些叛军——叛军口中自称的义军,的确是一群未经操演寇匪。

开始他们只是为了在虫灾里从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手中寻一条活路,后来是想给王城那些高高在上的王臣与王族看一看,他们抱在一起也是有倾覆这片千年不落传说的巨大力量。

数年的时间,让很多人习惯了杀人,习惯以战养战,习惯了烧杀抢掠,也习惯了不劳而获,几乎没有人还记得当初是为了家眷亲朋吃一口饱饭才拿起刀兵。他们原本只拿过锄头与镰刀,至多不过是猎弓与杀猪宰羊匕首罢了,他们都不是战场上真正能够以一敌百的兵将,既容易被这血腥腐化,也容易被富贵蒙住双眼。

现在,义军的头领,竟然还盯着近在咫尺的王座,做起了称王的美梦。

这群义军的眼中,这个名叫沈煞的人,用的是寻常百姓接触不到长/枪枪法,乍看的确不怎么打眼,却多次被困于阵中依旧能只身脱困,是相当精湛的枪法。

可他这个人,却跟其他义军不一样,数年间从未见他有杀人之外的嗜好。

他不爱美酒,不爱美人,不爱钱财,更不稀罕权势,混迹于义军将近四年,依旧只是一介步卒。但凡只要与他那双眼睛对视,无论敌友都会被眼底的浓烈恨意震慑。

天黑的时候,他憎恨夜晚,没有太阳的时候,他憎恨阴天,憎恨雨雪……他憎恨所有一切会遮住苍穹上那轮烈日存在,恨不得亲手将它们撕碎,他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唯有别人胸口被他手中长/枪扎出的血窟窿能让他看得恢复几许平静。

唯有杀戮能让他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也很短暂,无论他杀了多少人,都只有短暂极致的安宁,尤其是这般大雨滂沱的时候,他站在虞宫王城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人是强,可他的性情也太过古怪,因而在这群义军里被人又爱又憎。

沈煞抬头看见那仿若乌云密布的落雨高天,随着雨势几个昼夜的连降,围住王城护城河上的火油逐渐被冲淡,那些火光也暗淡下来,让雨夜里的一切都渺无生机,他的眼睛也就愈发充满憎恨。

沈煞一度被“义军”中看他不顺眼的“将军”派到攻打王城的最前线,希望他能被虞宫州兵干掉,结果他却成了第一个攀上王城顶的活人,在城墙上凭借着自己手里的长/枪,一路势如破竹,打开了王城的一个破口,让一批又一批的义军攀上城墙。

既然一面城墙破了,其他都只是迟早的事,这只义军之中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出现新的虞宫王,胜利在即……不。

义军将军不想让沈煞独享这破城的军功,立马将他从城头上换了下来,可想而知,那城头没过半刻又被虞宫给夺了回去。

义军将军脑中的称王美梦正在大做特做,自然不能让它只是个梦,当即再度把沈煞派去攻城,而沈煞的确不负众望,攀上城头后以手中的长/枪开出一条血路。

“啊——!”

凄厉的惨叫划开雨雾,此起彼伏的穿过众人耳膜。

大家都在嘶吼,大家都在厮杀,随时有人受伤,有人死去,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惨叫。

方才跟在沈煞身后迫不及待攀上城墙的义军,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高空落下的飞箭给戳了个对穿。

沈煞挥动手中的精铁长/枪,拨开朝着自己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一把提起旁边同伴的尸体,用它挡了一轮箭雨,这才扑进了尸体堆下,堪堪在那漫天的箭雨中保全了自己。

趁着空中箭矢攻击的间歇,他从尸体的缝隙里窥了一眼盘旋在自己的头上的敌人。

那是化身黑云的战雉群,比暗夜下的雨幕更加漆黑。

沈煞咬牙切齿地盯着翱翔在空中战雉队,眼底满是露骨的憎恨。

“是天帝兵!”

不知是哪个愚蠢的义军惊呼了一声,义军们当即成了没头苍蝇,纷纷抢着离开墙头,不少人根本来不及走梯子,直接纵身跳进了城墙下滚烫的护城河中,被活活烫死在里面。

“别慌!都别慌!”

四周惨叫声登时更甚,沈煞喊了几声,根本没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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