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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大哥,我冤枉啊!”
李十九猛地扑向牢房的栅栏上,使出浑身的气力拍打。
狱卒对李十九每天变着法子的喊冤已经习以为常,撩起半边眼皮扫他一眼,却不打算搭理。
“劳烦您去通传宁坅大将军一声。”
狱卒依旧没有搭理李十九。
“求求狱卒大哥,这事攸关生死。”
进了大牢的人谁不是攸关生死?开天宁家虽然御下森严,狱卒不敢对囚牢中的人犯如何,却被李十九嚷得烦不胜烦,转身快步走出一大截,只想躲得离他远点。
“别走啊狱卒大哥,听我说——”李十九见狱卒不近反远,简直恨不能从栅栏缝隙里窜出去,只得拉开嗓子声嘶力竭。
“小开天的叛乱已经结束,第二轮叛乱恐怕根本就不在小开天,而是在——”
当时那城池里值得宇烠他们灭口的,根本就不是几车辎重,而为了另一个更加重大的秘密。就像他当初藏在小巷子里那些杂物之中,不就没有被发现吗?与一个偌大的辎重库相比,那些不起眼的寻常之处与不动声色的东西才是更好的声东击西。
“第二轮叛乱在天都府!”
“你瞎嚷嚷什么?!”他的话终于把狱卒吓得原地蹿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你疯了不成?元帅和宁坅大将军刚带兵平过乱,你信口开河也该脑子清醒一些,天都府怎么还可能有叛乱?”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李十九却道,“之前的叛乱虽然人数广众,却没有随行同样数量的辎重,后来也找不到丢失的辎重,说明他们还有私兵未动,只要有粮草自然可以东山再起,之所以毁了小开天的田,也是因为他并不打算以该处为据,他们当时攻打天都府西门便是佯攻……”
狱卒听到途中嘴巴越张越大,已经撒腿狂奔去找宁坅大将了,李十九则在栅栏后面伸长脖子继续吼:“劳烦狱卒大哥帮我跟宁坅大将军提一句,就说我已经知道叛军私藏的辎重在什么地方了!”
一刻后,李十九趴在一条板凳上,边被军医大刀阔斧的治着臀上给军棍抽出来的伤,边向去而复返的宁坅大将交代。
“那座小城无名,距离原左边营大将驻地不过十余里,骑马一个晚上就能来回。我敢肯定辎重肯定藏在那座城里的百姓家中,那整座城应该都是豢养私兵之用,否则我当时通知城门守卫他们又为何没有去报。他们应该自负无人察觉此事,不会把辎重运出城池,宁将军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斩断宇烠后方的补给。”
任谁也没想到,那些铁匠、制衣坊以及小巷子里关门闭户的寻常人家……这些,这全部极不起眼的地方,可它却距离左边营最近,也是最为适合的地方。
众多的辎重原来一直藏在那座他初次目睹到同袍丧命的小城池里,宇烠的私兵也是同样,只是他当时惊慌失措,又思虑不周,自己未连夜上报,又把消息泄露在城门口,简直是错上加错,否则左边营大将哪有可能会毫无防备,宇烠又哪有可能叛乱成功?
宁坅:“若你胆敢骗……”
“骗什么?”宁坅的话没说完,就见裤子都来不及拉上的李十九跳下板凳,急得脸都红了,“我骗什么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骗人,何况我从来就不骗人,就算我骗了,我难道不怕被宁坅大将军您发现了就一巴掌拍死我吗?我……我爹妈,我全村人都在小开天……我怎么会希望那种二话不说就杀人烧田的家伙得胜?”
宁坅转开眼,不想看污眼的光屁股,心下琢磨了一遍李十九的话,从对方的脸上和言辞间都找不到破绽,这才给宁远去了信。
当晚,宁坅就收到雉鹰送来的回信,迅速点齐人马,连夜赶往天都府。
李十九人生二十余载,只在这一件事上揣度得分毫不差,简直超乎了他天赋才智,像是命数在那个时候必须让这个小人物惊鸿一现一样。
这一次,程城依然逃了,宇烠却啷当入狱,李十九则被放了出来。
宁远回来之后居然亲自见了李十九一面,夸他有几分急智,想要留做己用,可惜元帅营中各路人马各司其职已久,着实找不到一个空缺能把李十九塞进去,他便暂时被留在了宁坅身边,等待以后有适合他的职务再派他上任。
宁坅遇到后来的“玄甲营队长”那一天,李十九就刚好在场。
开始是个小卒前来通报,说有一批流民逃进了大开天,大半已经收治安顿,但是有很多想参军的,不知道该不该收,宁远大元帅没空,自然就“有事弟弟服其劳”,理所当然就把这个事情甩给了宁坅。
被差来差去传讯的兵卒也是无奈,刚在宁远那边得了个臭脸,这边遇到宁坅也是个臭脸,只得低声下气道:“似有些小争执,元帅无暇抽身,让您过去查看。”
从流民里征兵这种事以往不是没有做过,而是做了跟没做无甚区别。这些人体弱多病不说,大字也不识几个,开天宁家可是给各地的小村子都有派过学塾夫子,所有天帝兵都识字。更何况这种来自不同州郡的流民里面偶尔还会被混入探子,开天宁家以往又不是没吃过这种亏,自然不会收人,都是丢给征兵处随便安抚一番。
宁坅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本来不想当兵的,而是一个不知道哪出来的野小子带头撺掇,宁远之所以让他去管,就是想让他酌情处理一下这个能撺掇得了那么多流民的小子。
宁坅看着那个还在撺掇别人的家伙,不过是个张牙舞爪的瘦弱小鬼,手里拿着一根无名铁打的锃亮长/枪,足够让他在一堆流民里显得特别打眼。
“小孩,你手里的枪不错,是从哪个战场捡来的?”宁坅走上前打断了小孩的撺掇。
小孩看了宁坅一眼,陡然默不作声了。
宁坅抬手止住了要为他报身份亲兵,周围的流民便都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头,不过单看他们身上雪亮的兵器,自然也不敢招惹,便本着远离麻烦的心思避让开来。
那小孩尚且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宁坅的亲兵给围住了。
“小孩,你怎么不说话?”宁坅饶有兴味的逗道。
小孩不答话是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年纪小,只是没饭吃,所以饿成这副骨瘦如柴的矮小模样。
宁坅从小看着宁堪长大,对跟小孩子打交道并不陌生,想了想就换了个话题:“我也有一杆类似的长/枪,不过许久没有用了。”
小孩当即丢开了方才被说“小”的事,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宁坅问:“你会用枪?”
宁坅说:“会。”
阵前带兵者并非人人都精通十八般兵器,那是江湖人无聊才学了一身乱七八糟,在开天宁家看来那全是半吊子。
开天宁家之人每个都只精通两种兵器。幼年初习武,长辈会让他们试过一圈,选自己最擅长的一样,并且要求他们同时要习另一样最为克制该兵器的兵器,也只有同时掌握了两种相克的兵器,阵前才能算作是万无一失。
宁坅当初最擅长用剑,枪也就成了他必须擅长的另一样兵器。
小孩就对宁坅没大没小地说:“那你教我。”
宁坅周遭的亲兵都被小孩大爷似的态度逗笑了。
李十九可笑不出来,被那小孩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吓得满脸冷汗,道:“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宁坅到是不怒,提高嗓门,洪钟似的声音甩给小孩两个字,犹如魔音穿耳。
“不教!”
小孩被他震得一个摇晃,整个人都懵了,半晌才按了按耳朵,看宁坅的眼神更亮了。
“你这副模样,胳膊还不够我两指头就能折,还学枪?”
“做枪下亡魂还差不多。”
宁坅的亲卫不禁逗这小孩。
宁坅也道:“你不如先等几年,吃壮一点再来找我。”
小孩傻呆呆地杵在原地。
学武毕竟不是易事,要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就没有学武之人那不畏寒暑艰辛的坚持,其他就都别谈了。
宁坅说完就撇下那小孩,带着李十九和一干亲兵扬长而去。
小孩跟了几步就被守营的兵卒拦下了,只好留在原地等。
等他安排完那些被小孩撺掇的一时冲动说要参军的人,往回程的路上又看见那个小孩,竟然还固执地杵在原地没有动。
小孩见宁坅从营里出来,竟然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跟了一路,直至宁家主宅府邸门口,抬头看见那门头上巨大匾额写着“宁府”——虽然他当时只认出了那个“宁”字,而不认得“府”字,当即想到了声名在外的开天宁家,凭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断定自己遇到了宁家之人,于是便死赖在了宁家门口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