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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踏征程(96)
包间的门关严实了还不行,知道自己一行在这列车上的人不少。
好的时候,都很好。但遇到事的时候,不是所有的人都扛得住的。
栓子和小道就直接出去了,外面得有人看着,叫里面能安心的说话。
槐子将孩子把怀里一抱,而后道,“我可以将长平顺利的带出去。”
不是不信你,是这个事,怎么办才是风险最小的。
林雨桐先说两条:“第一,比较冒险。那就是等,什么也不做。丁旺那边就是一条线,红桃之前找我,说是丁旺最开始反对往秦省去的,但是后来没有反驳,只说是要想一想。那是不是可以说,那位明面是橡胶商人的魏先生还是希望丁旺继续跟进的。对于这位魏先生的来历,有三个可能。其一,是J系的人,由代指派,来接近咱们。其二,是W系的人,目的相同。其三,来处不在国内。”
她说着就摇头,“先说第一种可能,可能是J的人吗?不可能。因此代派人过来,目的在于监视的可能要大于对秘方的渴望。对于J来说,给他效力就够了,这种挖人秘方的事他干不出来,也没必要。事实上临行前胡木兰过来那一趟,就更证明了这一点。代对咱们心存疑虑,这个心有,别的心思真没有。而丁旺跟对方明显就伤药有过交易,这就证明这些人在药而已。直接就排除了J系的可能。”
嗯!是这么一回事。
“而W如今还在F国流亡呢,什么时候回归尚且是个未知数,他自保尚且来不及,还有心思存这个算计?有这人手他算计J去了,对于一个江湖客,他也不会费这个心思。”
那就只剩下第三个可能了。
“不在国内,面孔上看,跟国人无异。那除了倭人也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了。”林雨桐笃定的道,“咱们确定这条线的来历,这个没有异议吧。”
没有!事实上一出现,这基本就是不需要验证,但能八成确定的事。
如今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串起来这么一比,这个结论就是百分百的,肯定错不了。
桐桐这才道:“……他们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么一出接一出的,想办法靠近我,甚至在咱们去秦省这个事上,他们也在想办法促成丁旺跟着咱们走。若是如此,他们所图就大了。半路截杀,在这里要了咱们的命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方云有点明白了,“要么,拿我们要挟你。要么,就是叫咱们有惊无险。怕是八成咱们还会遇上一个帮咱们度过难关的‘好人’也未可知。”
是的!丁旺这钉子太明显了,白雪连丁旺都骗不了,要说能骗过咱们,谁信?
可人家就是要把明面的钉子一直往前推,原因呢?
这是要暗地里下棋呀!
什么棋子能不引人注意?患难之交、救命之恩算不算?
绝对算的上。
林雨桐就道,“所以我说这个办法比较弄险。因为这一切都是基于咱们的猜测!万一错了呢?万一把走不脱的人被囚禁了,逼我就范呢?虽然知道,这种可能不大,但我并不想冒这样的风险。把自己性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这就是犯蠢。”
嗯!巴哥点头,“说第二……”
“第二……”林雨桐顿了一下,而后才吐出四个字:“先发制人!”
怎么一个先发?又怎么去制人?除非你能说服我,证明你的办法确实风险不大,否则,我也不敢叫你去冒险。适时地丢出一两个无关紧要的方子争取时间脱身,这比拿你去冒险划算。
林雨桐摆手,“咱们的安全永远排在第一位……我不会拿这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人命去冒险。”说着,就朝外指了指,“以如今的封锁来看,这辆车必然会遭到极其严苛的搜查。若是咱们想法子混迹而后脱身,这一车人,至少这列车上的司机包括所有工作人员,就摆脱不了干系了。”
方云就道,“杀人的事,他们真敢做?”
桐桐看了她一眼,“去年没杀人,今年……不好说!这若真有试探的意思,那么,他们就会比去年更得寸进尺。赌吗?赌不起。”
方云苦笑一声,“在自家的国土上,被人逼的无路可走,这可真是讽刺。”
桐桐正要说话,结果门被敲了一下,紧跟着被推开,是栓子。栓子进来低声道:“姐,我刚才好似看见胡木兰胡处长了。”
嗯?在车上还是车外?
“对面的车上。”栓子朝外指了指,“您过来看看,刚到的车,是一辆专列。”
看来是上面得了信了,派遣了官员前来交涉,胡木兰就在其中。
林雨桐直接出去,结果刚看到胡木兰从那列车上下来,朝这边来。她回了包厢,等着胡木兰。她过来必然是找自己的。
果然,不大工夫,门被推开,是胡木兰没错。
胡木兰之前脚步闲散,很是漫不经心,上了车因为走的有些急,还有些气喘吁吁,“幸好赶得及,你还没动。”
林雨桐皱眉,“堵在这里,出不去,我自然得想办法……”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怎么想!”胡木兰咬牙,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要是出不去是非闹个天翻地覆的。可是林三娘,事不能做的那么极端。你的任何一个过激的举动,都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胶州是政府军才从奉系手里打下来的,泉城迄今还是奉系驻守。奉系跟倭国人关系微妙,这个你也知道。倭国人一而再的登陆胶州,来了走,走了来,一直没有将矛盾升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有借口,他们也在寻找借口。且我可以跟你坦白的讲,若是给他们借口,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大开杀戒。而我更可以跟你说一句实话,咱们并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这个你也该清楚,越是内忧不断的时候,外患处理起来越是得慎重。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不能否认,这话是对的!
但是你好歹听听我的打算。
胡木兰摆手,“你的目的是要你这一行人安全,可对?”
对!
“那不就完了!你们一行人随我去专列,先叫这一车的民众都下车,散出去。你们跟同行的官员一起去行署,这件事是可以沟通来解决的。”胡木兰低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你的计划有多周详,你再怎么保证不会将事态扩大,但是,万一呢?我承认你的能力,但你也得信别人不是傻子。能坐在高位的人,哪个心里是没算盘的。你要知道,你的能力再大,但是你跟上面那些人,信息是不对等的。你知道的消息他们知道,他们知道的消息你却一定不是全知道。他们在根据全面的消息,统筹全局。在你不知道背后还藏着什么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这一点,我希望你理解,希望你配合。若是不能,那我将会……以不惜牺牲你们为代价,确保不出意外,局势平稳可控。”
桐桐没再言语,因为眼前的胡木兰很紧张,弦绷的很紧。由此可见,如今的局势怕真是把炸|药放在火炉上,随时会炸的。
她倒了茶递过来,“喝一口,别紧张,我不动。我配合你,你不要把弦绷的这么紧。”
林雨桐一松口,胡木兰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你是不知道情况……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一口将茶水喝了,“咱们先走,你们不在这车上,这车上就没事了。你也不用谢我给解围,我是职责所在。另外,接你们过去,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你说!”桐桐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没有犹豫的应承下来。
胡木兰抬头:“那边的安全也堪忧。他们都很欢迎你过去!真要是事情……万一不可控了,没有你,我怕是不能保证特派员的人身安全……”
那就是大家坐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呗。
桐桐点头,“可以!”只要出了车站,牵扯的人少了,自己自然有办法先叫四爷他们脱身。胶州这么大,还有药铺的人可以接应。况且,倭军人员并不多,人员都用在占据铁路线上了,城是封不了的。只要出了城了,这足够了。
自己嘛,怎么都行。只要四爷他们安全了,她就是配合胡木兰保这一行人一程又如何?!
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桐桐就看四爷,四爷点头,她又看巴哥,巴哥也微微点头。
行!那就走吧!行李都收拾好了的,咱这就起身。
打开这一节车厢的车门,外面站满了实弹荷qiang的倭国兵。打头的一个手握着指挥刀,朝胡木兰看看。
胡木兰上前交涉,“人员全上专列,剩下的咱们才好谈。”
对方看了林雨桐一眼,视线在杨子和长平身上一扫,就对着林雨桐道:“林先生大名,我就早有耳闻。林先生不要紧张,也不要误会,我们是为了保护帝国臣民而来的,不会限制任何人的自由……”
这个‘帝国臣民’是在胶州生活的两万多倭人,这么多倭国人生活在胶州,也是历史原因造成的。这些在胶州的倭国人向他们的天皇申请保护,这才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陆胶州。
如此试探再三,就是想判断何时对华开战时机是合适的。
林雨桐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一行人随着胡木兰上了对面的专列。
车门子关上的那一刻,胡木兰立刻吩咐下去,“拉上窗帘……快……”
林雨桐把孩子兜过来挂身上,拉了四爷占据了一个车厢的角落。槐子拉了杨子,小道管着栓子,巴哥和方云,都是直去角落里呆着。
这一列车上的人还不少,看到这举动,其中有一年轻的,林雨桐也不认识此人。他一张嘴就带着几分讥诮:“我今儿可算是见到林先生的风采了。”
傻B!
她没管这二傻子,只低声安抚孩子,“不要怕,不管听到什么,都不怕好不好?”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两个棉花团,然后塞到孩子耳朵里。准备这东西原本是怕车上喧闹,孩子睡不好的,谁知道遇上这情况了。
长平点头,乖乖的叫妈妈给塞上。然后自己伸手捂住耳朵,表示不怕,他捂住了,听不见。
结果安抚孩子的话还没说出第二句呢,‘砰’的一声巨响,子弹从这边车窗的玻璃上飞进来,又从那边的车窗玻璃上飞出去。
这子弹真就擦着刚才讥讽林雨桐的二傻子的过去,他是顿时趴在地上抱住了脑袋浑身打哆嗦。
这傻子!人家在试探!在不停的挑战你们的底线。你还觉得你是特使人家不会对你开qiang。
果然,帘子从外面被挑起来了,是用长长的刺刀挑起来的。外面的人看不进来,但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那人说,“不好意思各位,qiang走火了。”
小道紧紧拉着面色铁青的栓子,傻子才硬扛呢,没看见林姐此刻面无表情吗?当你身后有太多需要保护的人的时候,哪怕你再是英雄,那也得缩成狗熊。
林姐怀里有孩子,身后有咱们,外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国人。这个时候对上了,那便是不智。胡木兰不英雄吗?杀起倭人也是英雄啊!可她不也咬着牙忍着,挺着,缩起爪牙。
他还真就觉得,能伸却甘愿缩的人,才是真英雄。
林姐和胡木兰,其实都已经有点这个意思了。
他却不知道,桐桐这会子除了关注怀里的孩子,最担心的反而是四爷。她担忧的看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去说。
四爷攥了攥桐桐的手,微微摇头,却再没有说话。
等外面的喧闹声停了,车站里的百姓都撤出去了,才给这趟专列放行。车站外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接这一行人去公署。
栓子小道包括槐子和杨子,都是下人的打扮,短葛长裤的穿着打扮,把他们带上,明显是车不够的。
槐子就道:“知道地方,我们自己过去。坐黄包车是一样的。”
林雨桐看槐子,槐子微微点头,林雨桐就放心了,只带着四爷和孩子,以及结巴和方云上了其中一辆车。
桐桐兜着孩子坐在副驾驶,其他三人坐在后座。
谁都没有说话,长平一直乖乖的呆着。之前qiang声响了他吓的一个激灵,但是没哭。下车这阵仗,他一声不哼。
桐桐一下一下的拍着孩子,在车马上到了转角要转弯的地方跟司机说了一声,“能不能靠边停一下,孩子要撒尿。”
长平抬眼看妈妈,下车前刚嘘嘘了,并不想尿。
但妈妈看他,问说,“是不是想嘘嘘了?”
孩子睁着眼睛才要说话,就听边上的司机道:“没事,孩子的尿没关系,就在车上尿吧。”
长平眨巴眼睛,张口就说:“臭臭……拉臭臭……”
桐桐一愣,四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这小子的脑袋,怎么能这么机灵呢?
方云就搭话,“靠边停一下,后面还跟着车呢,怕我们跑了呀!叫孩子拉泡屎的时间都没有?你们跟倭国人是一伙的?”
不是的!是……这半路停车万一出了意外呢?
“我的家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林雨桐再说了一遍,“靠边停车吧。”
车缓缓的靠边了,后面的两辆车也停了,先下来的是胡木兰。胡木兰摆手叫最后一辆车先走,不用等。然后看见车队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两辆车,正往这边靠过来。
她抬脚朝林雨桐走来,靠在了这辆车的车门子上,“外面有人接你们。”
“药铺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铺开了,哪里都有自家的地方。我们来胶州,当然给药铺这边的掌柜发消息。知道我们的人多,租了两辆车过来接了。”这是真的!槐子他们也并没有坐什么黄包车,应该就在后面的车上。
胡木兰让开一点位置,叫车门子能打开:“要走他们走,你不能走。”
“知道!”林雨桐打开车门叫四爷他们下车,这才跟胡木兰道,“倭国人便是有目标,那目标也是我。要是想拿我的家人胁迫我,那我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先顾我的家人。所以……”
所以,强留你的家人没有意义。反倒是自己这边要是有什么状况,可就借不上她的力了。
胡木兰才想说什么,抬眼看到扭脸过来的长平。孩子眼睛黑白分明,就那么扑闪闪的看着他,一张口就喊了一句:“姨妈。”
胡木兰一哽,嘴角翕动了一下,然后僵着手摸了一下孩子的脑袋,就马上收回来背过身给林雨桐摆手,“要走就快点。”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然后摸了摸孩子的脸,“听话。”
“明儿……回来。”
好!明儿肯定回来。
结巴拍了拍桐桐,“有我!”
我知道!
桐桐站在路边,看着那边的车停下来了,槐子下车,接了四爷和孩子上去,巴哥寸步不离的跟着四爷和孩子,她才摆手。然后车子一个调头,朝相反的方向就走,桐桐这才收回视线。再没有多看一眼,直接上了车。
胡木兰跟着林雨桐上了这辆车,两人谁都没说话。
良久之后,胡木兰才说:“你给瞎教什么?”姨妈?亏你想的出来。
林雨桐心说,真不是我教的,我家孩子把跟我亲近的女性,年纪差不多的都叫姨妈!会叫姨姨、会叫妈,后来进化出姨妈了,就一直这么叫的。谁听了都觉得这是亲近的表现,就连胡木兰都吃这一套。
她也不解释,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你们寄希望于谈,可是怎么谈呢?这是个没有结果的结局……何况,泉城的情况你知道。奉系张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他对上B伐军毫无胜算。你得防着这种人为了私利勾结外人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