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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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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酒岁莫名其妙被凶了一脸,但是她一点都不意外,只当是这男人的间歇性神经病再次发病了。

她放下手机,望着他好脾气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她一脸平静,见他生气反而不害怕的样子,让许绍洋更加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此时他倒是宁愿她露出害怕的样子。

而不是如同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充满了宽容的爱心。

许绍洋可能需要她徐酒岁很多东西,但是唯独不需要这种和爱情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怜悯。

什么玩意!

强忍着想要掀翻面前桌子的冲动,男人的眼神变得更冷了一些他把这归罪于喝多了宿醉未醒,于是屈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皱着眉宣布:“十分钟以后开始,今天画室空着给你们用,其他人有单子的做单子,没单子的滚回家去,别在这碍眼。”

许绍洋这句话一出,千鸟堂一半学徒兴高采烈地放了假。

小船显然是今天有单要做的那个,愁眉苦脸地往里头工作走,收拾收拾准备开工。

十分钟后,徐酒岁和饭团脑袋一前一后地进了画室。

轻手轻脚地踏入画室,环绕周围一圈发现徐酒岁发现这里和她走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个大卫石膏像都还在那里落灰。

后来仔细想了想,满打满算其实她也不过是离开了这里两年不到而已。

并非所谓“物是人非”。

然而她心中却更加感叹,因为她发现自己不仅记得自己离开时这里的模样,更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时,阳光从外洒入,三三两两的学徒坐在阳光下,铅笔在素描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时候,有个人站在她身后用冰冷的声音说——

把这些素描稿子看一遍,然后把你看到的问题告诉他们,之后盯着他们画,画到你觉得可以了,再带他们来见我,如果到我面前不合格,就一起受罚。

许绍洋永远都是刻薄严厉得像是刺猬。

包括现在。

“又在想什么?”

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与脑海中回忆里那铿锵有力的“如果到我面前不合格,就一起受罚”几个字重叠在了一起。

徐酒岁愣了愣,回过头看了许绍洋一眼。

男人身形挺拔地立在她的身后,挑眉,回望她。

在与她对视几秒后,他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冲着画室里某个方向抬了抬眼。

徐酒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饭团脑袋已经坐到了一个画板前面,开始熟练地贴胶带固定画纸他身边还有别的学徒用一半放在那的画具,他整理了下,就直起身开始用铅笔定位勾线。

这也太快了吧?

灵感不要钱吗?

徐酒岁有些惊讶,几乎都怀疑是不是许绍洋这向来没有任何信用的人偷偷给这人透了题然而这时候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从后面极不耐烦地踢了下,她愣了下,这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许先生已经一脸不耐烦,想来是极其不满意她这副吊儿郎当,不怎么走心的样子。

“你准备站在这站到晚上八点?”他问。

“可以不要这么刻薄吗?”徐酒岁也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位joker先生拿到题目既有灵感,要么是天资卓越,要么就是有人提前给他透了题。”

她冷嘲热讽,可惜许绍洋却并不上当,冷嗤一声:“我大老远把你哄来近海市只是为了窜通别人给你演场戏,意义呢?为了好好看你一眼?”

徐酒岁涨红了脸——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恼怒,这人嘴巴怎么这么坏啊?

她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这时候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却收起了脸上的嘲讽,弯下腰,微微眯起眼对视上她那双因为恼怒闪烁的眼,似笑非笑道:“当然,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徐酒岁无语地回望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见她完全不受撩,一脸正直,眼里只有困惑。

许绍洋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到挫败。

只好换回了正常的语气,指了指徐酒岁身后已经开始做设计图的joker:“完全没头绪?是不是慌了?”

他凑的有些近,并且在徐酒岁来得及躲开前,抬手替她将面颊边的碎发别至耳后,冰凉的指尖仿佛不经意地扫过她的面颊。

徐酒岁皱眉。

“再不快些真的要被落下了,”许绍洋却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提醒,同时用只有他们两让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别说师父不袒护你,我那位友人只可能接受中式传统,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惹人笑话晓得了啊?”

他嗓音平静,像极了曾经成百上千次,一只手撑着画架,一只手握着铅笔耐心给她讲新的设计图的优缺点。

回到千鸟堂,处处是回忆。

她讨厌这样,随意当初才走的远远的。

“不要你教我,我不知道要做中式传统么?”徐酒岁倔强地说,“本来就知道的,被你讲出来就怪怪的了你这是作弊。”

“不好么,刚才你还以为我给别人作弊。”

“对,你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不正义的人。”

许绍洋笑而不语,只是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别废话,赶紧动手。

后者撇撇嘴,光明正大地对着男人翻了个白眼,表示急什么,拼实力又不是拼速度。

这副样子倒是让许绍洋想到了她以前,两个人还很好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趁着别人不在的时候同他露出孩子气的模样。

这点怀旧心思歪打正着地戳中了许绍洋心中那并不多的一丝丝柔情,所以他并没有跟她计较她翻白眼的时候有多不尊敬,而是抬起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在她来得及抗议前,又飞快地收回了手。

扔下了一句“抓紧时间”,男人转身离去,还体贴地顺手关上了门。

徐酒岁:“”

只留下了徐酒岁脸上还挂着一脸的尴尬和不情愿,那句“别碰我”来不及说明,甚至脸上的僵硬都做给了鬼看。

不得不说许绍洋还真是挺了解她的,知道她想说什么,更知道她想说的必然不是他喜欢听到的。

所以她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徐酒岁深呼吸了一口气,收起了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坐到了饭团脑袋旁边的那个画架旁。

那个画架靠在床边,阳光从外轻洒而入,徐酒岁微微眯起眼,捏着铅笔。

回想起许绍洋说的承载者信息——

挑剔,男性,三十岁。

低调且循规蹈矩,性格沉闷古板,正规社会职业。

这不就是她的薄老师么?

如果是薄老师的话,会希望拥有一个什么样的纹身去遮盖她手臂上的伤疤呢?

徐酒岁撑着下巴,觉得如果这样带入自己的创作热情忽然提高了很多虽然事实上,她觉得薄一昭宁愿去美容院跟别的妇女挤一挤一块儿排排坐做光子嫩肤去疤痕,也不愿意纹身。

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时候她听见旁边的饭团脑袋忽然说:“你也是许老师的关门弟子吗?续九千岁之后的?”

徐酒岁盯着画纸,沉默了下:“我只是跟着他学手艺,并不是他的徒弟。”

她想说我没你们这么稀罕这件事,所以你也不用对我敌意那么深,我想要赢了你只是因为我来取走我的东西,至于你不能顺利拜师

只是因为许绍洋心高气傲,不愿意接收你们这些野路子。

大家都是被他逼迫的天涯沦落人,何苦对她冷鼻子冷眼的?

徐酒岁觉得自己态度绝对够好,但是没想到对方听见她的说辞,反而冷笑了一声:“许老师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先收了九千岁,又收了你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没有良心,不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学了手艺便拍拍屁股想要走人——”

徐酒岁听不下去了。

“啪”地一下扔了手里的铅笔,一个大幅度动作转过身:“大哥,我们怎么着,跟你有关系?”

“看不下去。”

那人却完全不受她的怒火影响,他一边画设计图草稿,一边慢吞吞地说——

“你说当初九千岁不会是被赶出千鸟堂的吧?这么长时间就这么消声灭迹了叛除师门,没脸在圈子里混?还是被许老师赶尽杀绝了?”

至此,徐酒岁不得不说,她被踩了尾巴。

猛地站起来,身后的小板凳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咣当”一下倒地!

她冷眼看着那个低头画稿子的男人,冷冷道:“请问你是过来争取拜师机会的还是居委会派来管闲事的?你是很想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倒是要看许绍洋愿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那个饭团脑袋被她尖锐的语言刺激得画设计图的手一顿,沉默几秒后,反唇相讥:“怎么,他的机会就是给你这种人的吗?”

“他倒是想要给,我不要,怎么了?”徐酒岁响亮地冷笑了声,用无比荒谬的眼神看着他,“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连九千岁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吹起自己,她向来是不要脸的。

所以这会儿连眼睫毛都没抖一下。

那饭团脑袋阴阳怪气笑了声,直接把面前这女人和九千岁划归为了一类人:那种学了手艺就跑路,背信弃义忘本之人。

“你不用这么着急为你的前任师姐说话,”那个饭团脑袋说,“今天别说是你,就算她本人来了也一样是我的收下败将我看过她的设计稿,稿子是画的好,但是上到承载者身上,也不过如此而已。”

作为专业美术出生的刺青师,徐酒岁的设计图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论画技,许绍洋偶尔都要拿着图来求她指点。

而真正的刺青上身后,表现力始终不如在纸张上那样顶级,是徐酒岁一直以来的痛。

——如今被一个满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神经病掏出来点破,徐酒岁气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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