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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腮鼓鼓,白牡嵘的眼珠子却格外的灵活,看着他把倒满酒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她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哼声。
“你给我倒酒?怎么这么诡异呢,这酒里是不是掺东西了?”深表怀疑,因为之前她每次喝酒,他都没什么好话。
“这是宫中的贡酒,在外买不到,每年也只产几十瓶而已。你尝尝吧,不会喝醉的。”宇文玠动筷,吃相可算优雅好看。
“你不喝?”拿起酒杯,她闻了闻,竟然还挺香的,好像有一股果子的味道,但具体是什么果子,猜不出来。
“本王从不饮酒。”他摇头,自己不喝。
看着他,白牡嵘还是几分怀疑,先抿了一口尝尝,这酒入口柔和,果子的清香更明显了。
“好喝么?”看她的表情,宇文玠问道。
“嗯,还不错。”又喝了一口,不呛不辣,真是不错。
“都给你了。”把酒壶放到她面前,宇文玠看起来十分大方。
笑了一声,白牡嵘摇了摇头,“别总是做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事儿,我现在从头到脚都是你送的,连喝的酒都是你给我倒得。说真的,我心惴惴。”
“时刻警惕也是应该的,难保何时就没了性命。”宇文玠安静道。
“不过,我瞧着今儿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就是那屹王满脸仇视,其他人对我似乎没那么大的兴趣。看来,丁海是被抓住了?”有了丁海,她也就不重要了,毕竟那个也是从鹭阙坞出来的,也比她好对付。
宇文玠没回答她,只是静静地吃饭,姿态优雅好看。
喝完一杯,她又自己动手倒满,这酒的确挺好喝的,只有一些酒味儿,更多的是果子的味道,十分绵柔。
宇文玠始终静静地吃饭,看她喝的起劲儿,他也没说什么。
“这帮人是不是真打算喝到天亮啊,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喝着喝着,白牡嵘忽然想起流玉和小羽她们来,看来今天真是放假日,也根本没打算回来瞅瞅。
“随便她们吧。”宇文玠倒是不甚在意。
“你原本有这么宽广的心胸么?”他前后不一致,之前可是认为下人就该做下人的事儿。
“今日原本也该放松,但若耽误了明日,自有惩罚。”自由只限今日,但明日若是因此而耽误了正常的工作,就得照常受罚了。
“就知道你这主子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胸。你真不喝?很好喝,像鸡尾酒。”越喝越像鸡尾酒,好喝的。
“鸡尾酒又是什么?”她又说奇怪的话,他也算见多识广,但她说的东西他都没听说过,也不认为是鹭阙坞的专属,他对那里也有些了解的。
“用鸡尾巴调出来的酒。”随口胡说,听得宇文玠不由皱眉,显然是因为如此不卫生而感到了恶心。
看他那表情,白牡嵘不由得笑,自斟自酌,她也没发觉自己愈发像个酒鬼。
这东西真是好喝,一直以来是她小瞧了这个世界了,还是能造出好酒来的,只不过底层人没资格喝罢了。
吃了一些,宇文玠就放下了筷子,他食量少,一向如此,即便是很饿,也不会吃太多,吃多了肚子便会不舒服。
白牡嵘反倒是吃起来没完,而且没有吃饱的架势,且一壶酒几乎要被她喝没了。
宇文玠坐在对面看着她,好似在欣赏她毫无优雅可言的吃相。
看了他一眼,白牡嵘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看我喝酒看的眼睛都直了,你是不是特别好奇这酒是什么味儿的?要说你也真可怜,这世上有很多好吃的,但你都不能吃,多可怜。”
“本王也不是那么馋嘴。”不似她,看到什么都想尝尝。
“那不叫馋嘴,叫享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若是真好奇了起来,看见什么都去吃,得拉肚子拉死不可。”她也不和他讨论美食如何令人心动了。不过,她也是想的太多了,这个世界没什么美食,她想念的垃圾食品都没有。
倒出最后一杯酒,白牡嵘一饮而尽,喝了一壶,她也只是觉得有些热而已,并没有醉的感觉。
宇文玠坐在对面看着她,喝完一壶酒,她却好像没有任何的醉意,难不成真是这酒没有劲儿?
“我也吃饱了,该睡觉了。今天新年,应当给你压岁钱才对的。来,拿着吧,姐姐的心意。”说着,她一只手伸进衣服里,好像要拿什么东西。
宇文玠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也跟着几分发亮,不知她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在衣服里找了一阵儿,白牡嵘的手蓦地拿了出来,大拇指和食指扭在一起,越过桌子递到他面前,“这个送给你,白姐的一片心愿,望小王爷以后身体能健康一些。”
看着她像是要抽筋了似得手,宇文玠微微皱眉,“抠门便说抠门,本王又没特别要求你一定要赠送名贵的贺礼。”
“这是心意,不要算了。”收回手,她便站起了身,许是因为动弹,一股热气直朝着头上涌,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就觉得有些头晕。
双手撑在桌子上,白牡嵘盯着桌面,只觉得眼前有些发花,喝进肚子里的酒开始发挥效力了。
宇文玠看着她,倒是不动声色,喝了那么多,总该是有点反应的。
站在那儿缓了一会儿,白牡嵘才挪动脚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她的脚步明显有些乱,但大脑暂时还是清醒的。
好喝的酒后劲儿也是很足的,是她想的简单了,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耗费了很久才走到房间门口。
那门口还挂着两个小灯笼,就是之前那种祈求早生贵子的灯笼。
切了一声,白牡嵘翘脚伸直了手,经过几次努力,终于抓住了一个。
一把扯了下来,直接扔到一边,又去抓另外一个。
把两个灯笼都扯了下来,撇到远处去,她心里也舒服了。长吐一口气,然后迈着八字步走进房间,又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楼梯口,宇文玠确定她进了房间,便转身快步的下楼了。裹上披风,他无声的出了小楼,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酒的后劲儿很大,而且十分助眠,白牡嵘回到房间拆掉头上那些沉重的首饰,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真的是睡到了天亮,直到小羽轻轻地摆弄她乱糟糟的头发,她才醒过来。
“天亮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就是小羽的脸。
“嗯,早膳都备好了。王妃,您昨晚喝酒了吧,而且喝的还不少。”她的头发乱的不成样子,拆首饰的时候太过暴力了,不少发丝都被扯下来了。
“还成吧,没喝太多。”说着,她一边翻身坐起来,一眼看到房间的地板,外裙和首饰扔的满地都是,还有被子都不知何时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这房间像遭劫了似得。
小羽轻笑,“外面走廊里都是灯笼的碎片,一些灯油洒在地上,幸亏原本灯笼里的灯油不多,不然可惨了。”
抬手拂了一把坠在脸上的发丝,白牡嵘长叹口气,“我记不清了,印象里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头皮好疼,是不是昨晚宇文玠趁我喝多了拽我头发来着。”手指插进头发里,边摸索边栽赃宇文玠,甚至都怀疑房间这么乱可能都是他干的。
小羽憋笑,却是什么都没说,拿来梳子给她小心的梳发,白牡嵘也因为头皮疼而不免龇牙咧嘴。
“宇文玠起来了么?”坐在那儿任小羽给她收拾头发,她一边闭着眼问道。可能是因为喝酒的原因,脸也有些肿。
“还没,房门紧闭,奴婢们也没人敢过去。”她和流玉是从不过去的,之前一些上女还会在早上过去,但自从白牡嵘发过一次威,她们也不敢了。向来宇文玠在房间睡觉的时候,没人敢进去。收拾房间,也都是赶在宇文玠离开后。
白牡嵘暗笑,大概是因为脑门儿受伤,不好意思出来了。被那些期盼着爬上他床的上女们看到了,失了威风。
头发整理好,小羽便开始收拾房间,将扔到地上的首饰衣裙一样一样收起来,又把床整理好,这房间也瞬时干净利落了起来。
换上了海棠红的裙子,白牡嵘随便的将头发挽起来,随后走出房间。
房门两侧的确空空,灯笼已经不见了,摘掉灯笼,她是有这段记忆的。不过,记得自己好像是很轻松的就把灯笼摘下来了,并没有很粗暴。
所以,她严重怀疑坏事都是宇文玠做的,为了栽赃陷害她。
往宇文玠所住的房间方向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缓步走到楼梯口,她再次停下来,听那个房间的动静。
然而,听了一会儿她就皱起了眉头,那房间没人。
转身快步走过去,白牡嵘推开房门,果然是空空的,哪有人。
这小子,居然不在,难不成,是昨晚趁着她喝多了睡着之后就离开了么?这么说的话,他特意拿了一壶酒过来让她喝酒,就是为了让她醉了之后,他好离开去做见不得人的事儿。甚至于,都不能让她知道他出去了,看来真是十分之见不得人。
摇摇头,她关上房门,随后便下楼了。
上女们照常的在做事,昨晚熬夜吃喝,似乎也没让她们觉得累,做事依旧很麻利。
‘享受’了她们日常的请安,白牡嵘也觉得自己愈发的像宇文玠了,因为每天都这样,现在反而不觉得稀奇了。
“流玉,过来。”坐在软榻上,白牡嵘忽然想起什么,便叫了流玉一声。
流玉放下手里的活儿,几步跑过来,“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大杨,叫他去后门那儿等着,我有事要出去。”她模仿宇文玠的字迹没有成功,所以,她觉得依靠自己练习,指不定得多久,可以找个比较有文化的人,走捷径。
用了早膳,她就裹上披风离开了索长阁。
走到后门处,果然大杨已经等在那儿了,上次因为刺客突袭事件,他的脸上落了疤。本就粗犷,这回看着更狰狞了。
苏昀在窗户那儿露出脸来,瞎了一只眼,他那样子特别惊悚,但他好像并没有自知之明。
“新年好。”看着苏昀,白牡嵘挥了挥手,兜帽遮盖住了脸,也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苏昀没吱声,只是用一只眼看着她,似乎这就是他表达情绪的方式了。
走到后门,大杨自动跟上她,俩人照常的顺着后门出去,这里是自由之门。
上了街,才感受到人气,因为新年,无论是寻常人家还是街边两侧的店铺,都挂着映衬节日的灯笼等物。
直接顺着街巷来回走,朝着自己的宅子而去,转来转去,总算是到了。
宋子非果然在这里,门口都是他的伙计在守着。见白牡嵘出现,伙计立即打开了门,她和大杨迅速的进去了。
院子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部密闭封锁,那些眼熟的伙计在院子里看守,看样子这些都是宋子非的钱。
白牡嵘见了,也是不由叹息,和首富比起来,她那些钱真是九牛一毛。
穿过箱子的‘丛林’,白牡嵘进了房间,厅堂里,宋子非果然在,而且正在看账本。他旁边的小几上堆了足足半米高的账本,简直就是账本山。
“首富果然是首富,钱都多的没地方放了,堆积的到处都是。”在旁边坐下,白牡嵘随手把披风扔到一边,一边叹道。
“最近手头很紧张么?”宋子非合起手里的账本,一边看向她问道。
“这么大方,借钱这俩字儿反而说不出口了。算了,我又不买房买地的,用不上那么多钱。你这是熬夜了,眼睛都红了。”看他的状态,想来近些日子很是疲乏。
“还好。正在发愁,如何将这些钱运出皇城。四处都是眼睛,没那么容易。”很多人在盯着,这些钱真是烫手的山芋。
白牡嵘想了想,“你要运到哪儿去啊?可有想好的藏匿地点了?”看他这样子,好像打算退出皇城似得。
“自然。”宋子非很沉稳的样子,显然是早就想好了。
“如果有准备好的地方,目前只是迫于一些威胁而不能行动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不过呢,你也得帮我个忙。”说着,她直接从怀里拿出来几张纸。
宋子非看着她,几分哭笑不得,“这又是什么?”
“休书。宇文玠给我的第一张休书找不到了,他又不肯写第二张,所以我就自己DIY。但是我的写字实力不太成,模仿宇文玠的字迹不太容易。首富这么博学多才,不知能不能帮忙。”将那几张纸展开,有那张卡了印鉴的白纸,还有之前常嬷嬷写的那张休书,另还有一张白纸上随意的字迹,正是宇文玠平时练字时写的。
看了看,宋子非也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很想离开,在王府的生活不好么?享受荣华富贵,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
“那是别人。快,能不能模仿宇文玠的字?”她觉得他能成,从小就以毛笔字为主,毛笔和脑子手应该都成为一体了。
“能模仿。不过,确定我这样做,不是拆了一桩姻缘?”宋子非却觉得自己并非是做善事。
“你从哪儿瞧见这是一桩姻缘了?”白牡嵘无言以对,和一个小孩儿的姻缘?除非她疯了。
宋子非但笑不语,只是静静地整理好了那几张纸,看了一会儿,便执起毛笔开始书写。
白牡嵘也不打扰他,坐在对面看着他下笔,几个字出来后,她也认同了,的确是挺像宇文玠的字。
宋子非动笔之时的模样极是温柔,十分符合他的气质。白牡嵘觉得赏心悦目,果真成熟的男人才更有魅力。
很快的,休书书写完毕,宋子非看着白纸上的那印鉴的痕迹,“这印鉴也是你作假之后印上去的?”这城里倒是有做见不得光的买卖的,刻个萝卜章也不成问题。
“这是真的,我琢磨了很久才找到了宇文玠的印鉴,偷偷摸摸印上去的。”看着写好的休书,白牡嵘迫不及待拿起来吹了吹,真成了。
“你真是有执着劲儿,帮了你,我也不觉得是做坏事了。”宋子非不希望自己到头来做的是错的。
“放心吧,你这是做了大善事。所以呢,你想要把东西运出城去,我可以帮你的。南城门可走,山里有路,较为隐蔽,我之前去勘察过了。想要出城,必须清出一条路来,还得引开那些盯着你的眼线。想要把他们引走不易,但可以把更多的人引过来,造成混乱的局面,这样你就能走了。”白牡嵘觉得想要一条宁静的路不成,那就大乱特乱,乱中取胜。
宋子非轻笑,“乱也是不容易的。”尤其越接近城门,守兵也越多。
“那就制造一场不容易平息的乱子。”这还不简单,她脑子里已经冒出无数个想法来了。
宋子非笑看着她,“在下能信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