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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07-2
冯霸倒地,众潞州兵心丧若死,轰然而散。
李曜赶到王笉身边之时,见她扶着王弘,早已泪痕满面,而王弘已然面如金纸,进气少出气多。李曜咯噔一下,一颗心直往下沉,也不去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冯霸,抢到王笉面前蹲下身去,着王弘:“王博士……燕然兄弟,令尊既是医学博士,想必你家学渊源,也是杏林圣手,何不速为令尊治伤解厄?”
王笉面容惨淡,泪水涟涟地摇摇头,抚着王弘箭伤之处哽咽道:“正阳兄有所不知,家父……家父所中之箭乃是将校专用的破甲箭,箭矢呈三棱形状,且血槽极深,中箭之后,血流不止……若有我家玄曾祖王冰公取自《素经》的虎骨生肌膏,或许还能救得,可眼下……你这伤……”说着,王笉再也忍不住心头悲伤,俯首大恸,泪如雨下。
李曜连忙朝王弘伤口望去,却见王弘所中之箭从背后射入,却几乎透胸而出,背后那伤口划开三角形的口子,正血流如注,泊泊往外淌着血水。
李曜心中冰凉,内心无比自责,若非方才自己指挥时没有料到冯霸慌不择路之下竟然冲向自家营地,如今王弘岂会如此?王弘与他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他气度高雅,仁义无双,短短一席交谈,李曜对他已经发自内心地生起了一丝尊敬之意。
李曜自责道:“王博士,此番李曜无能,竟然拖累博士至此,实是百死莫赎……”
王弘脸色似乎好了一些,艰难伸手,搭在李曜撑在地上的右手上,语声微弱:“郎君无须自责,王弘本该是死罪之人……郎君,某已必死,有一事请求……”
李曜想安慰一句,却说不出口,人家自己就是大唐医学巅峰的人物,他岂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形?只好面色悲恸地点了点头:“王公请讲,当不得一个请字,李曜必当竭心尽力,求谢千罪之一于王公。”
王弘了王笉一眼,眼神忽然涣散了一下,又挣扎着聚拢目光,气若游丝地道:“犬子未曾独自远行,望郎君事毕之后,能稍移尊步,送犬子往太原……”
这对李曜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当下忙道:“便是王公不说,曜亦该当如此,请王公放心。”
王弘微微犹豫,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若犬子在太原后于郎君有所请求,亦望郎君能斟酌稍助,如此,王某何不瞑目?”
王笉在一边听了,哭得更加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串串滴落。
李曜心道:“这王博士气度雍容,雅量高致,想必是高门贵第之后,王秦到了太原老家,自有家族照料,哪里需要我帮他什么忙?只是,王博士临死也没有什么好的托孤人选在身边,只有我这个没甚大用的商贾之后,虽然糟糕了些,好歹说上一句,不过是临死前的自我安慰罢了,我何必顾忌那许多,这王博士须不是歹人。”
当下主意打定,郑重道:“王公既有此一说,曜虽无用之人,亦不敢卑词稍却,只要届时燕然开口,曜必竭心尽力,不敢稍轻。”
王弘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一个“好”字,却忽然面色一黯,眼睛已然无力地闭上。
“耶耶!”王笉猛然扑到王弘身上,哭得伤心欲绝。
李曜心中也是一阵悲伤,他听王笉叫这声“耶耶”,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如今的便宜老爹,王笉似乎是家教甚严或是格外自律,之前一直称呼王弘“父亲”,只有这一下,悲从心起,再也忍不住心中感情,这才叫出这一声藏在心底里的“耶耶”。
李曜见其哭得伤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只好用手轻抚他的背部,小声劝道:“燕然,令尊……已然走了,节哀顺变。”
王笉的背猛然一僵,然后悄悄挪开身体,用哭红的眼睛着李曜:“正阳兄……那贼子,可死透了么?”
李曜一怔,回头了冯霸的尸体一眼,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憨娃儿早把那铁棍抽了出来,正憨憨地着自己,又犹犹豫豫地了已经逃跑了一段距离的潞州溃兵。
李曜对王笉点了点头,沉声道:“死是必然死透了,死得不能再死……”
王笉点了点头,居然收了哭声,只是还有些哽咽,说道:“家……先父方才曾不许我伤人,只是这贼子委实……我不愿违逆父命,劳请正阳兄为我在这贼子身上刺上一刀,以示大仇得报,感激不尽。”她说着,深深地俯下身子磕了个头。
李曜忙让开身子,不敢受他全礼,口中道:“燕然何须如此?我亦恨他入骨,此事正欲为之!”说着,便操起冯霸那把横刀,走到他的尸体面前,学着某游戏里**b无比的动作,双手高举横刀,却最终单手刺下,直接用刀将冯霸的尸身钉死在地上。
憨娃儿愣愣地在旁边着,忽然支吾了一下:“郎君,他,他可是俺杀的……”
李曜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我难道会抹杀你的功劳么?放心好了,有肉给你!”
憨娃儿一听肉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心中大喜,忽然想起跑掉了剩下的人不禁急道:“哎呀郎君,那些贼老鼠都跑啦!那个李将军伤得不轻,只怕要糟。”
李曜了那些潞州残兵逃跑的方向,冷笑一声:“他们正是再去投李将军的,李将军安全得不得了。”
憨娃儿一愣,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刚才还打生打死的,怎么这么快又转头他去了。
李曜却不解释,只是问:“卢三何在?”
憨娃儿先摇了摇头,又似乎忽然想了起来,急忙道:“啊,他清点伤员去了。”
王笉站起身来,朝李曜深深一礼:“正阳兄,先父身故,须得早日入棺,回转太原安葬,不知正阳兄可否将行程告之,小弟也好做些安排。”
李曜想了想,道:“今日要走已是不可能,明日我等早些启程前往潞州,尽快交卸差事,而后我便让家丁大队先回代州,我则留几个随从,送你去太原,你如何?”
王笉点点头,又是拱手一礼:“如此多谢,请恕小弟心中悲苦,此时实不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