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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与容成兄交厚如此亦仗母也。容成戏余,母则教之;容成悌余,母则喜之;容成心事,与母同享;容成忠义,盖母所立。容成之悲于慈母不下余也!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岂可常怀戚戚之态尔!母之言犹在耳,苦不知人归何处!
今年秋,犹在行庐见母,当时湘竹点点,花田荣荣,母犹言‘定数’二字,心心在余,劝诫有加,与余同听百灵之歌,菱镜晃晃,青穗条条,然余系弟,小坐而去,不想竟成永别!早知母诀,余岂敢远游!天乎?人乎?果何道乎?
思之凄梗,而尚有心中言语未及禀明,而今已矣!然余不孝,不思为母报仇,盖因母之罹难应悲天下人也。杀一人两人,不能令母复生,不得慰母在天之灵,反陷母以不义,不若今生,救尽天下,倾余之能,此则为大善也!功德归于母也!母所悲不见女之出阁,所喜应为与夫团聚十日之久。母安也,待此间事了,必大哭拜路于母坟前,添土叩首,接师父叔父颐养天年,妹早日成婚。愿母在天,友仙食禄,佐子孙之荫荣,使家愿之获逞。呜呼!
哭母既不闻母言,奠母又不见母食。山高风烈,泪流不干!念母之恩,啮心之痛!归矣!呜呼哀哉!尚飨!
西风悲鸣,祭文焚于烈火,随心直达天宫。
林中木叶萧条,干枝枯藤,有一黄袄女郎掩唇默泣,泪落如奔。荒山夜深,野风在耳,痛彻心肺,祭奠的二人哭得死去活来,浑然不觉另有他人。黄袄女郎如金桂般的身影,只是远远望住,对着神位与那白衣的公子流泪不止。
元宝纸钱堪堪烧完,恸哭的二人相扶起身,黄袄女郎一见,拔足向山下奔去,想是不愿与那二人照面。那二人拭了泪,又撒了些冥币,脱去麻衣白布焚了,继了香,便搀扶着下山。
神医道:“你方才为什么没有提起治呢?”
沧海道:“若是治他也在天上,那就正好和姑姑重逢了,有什么话叫他亲自对姑姑讲嘛。”
神医想了想,点头道:“那也对。”
沧海叹道:“现在我只担心陈超师父……他那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任叔叔和罗姑娘……”
神医沉默了一阵,道:“白,罗姑姑不在了,以后我再欺负你……”
沧海抬眼盯着他。
神医认真道:“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河畔青翠的野草,没过小小的鞋面。那个穿白衣的小男孩依旧徘徊在那里,人间的春天,芳菲,于他来说与严冬无异。一只青背的蚱蜢从他眼前跳起,张着翅膀飞。它腿上的细小的毛刺,不会转动的眼珠,令人恐惧作呕的嘴杈,啃在小草上豁了一块的缺口,所有的细节一律清晰可辨,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小怪物振动翅膀的速度和让人背脊发麻轻微的嗡嗡声,然而是感受,不是听到。
梦中的世界有没有颜色?有没有声音?一切像潜入水中倾听人世的喧嚣。烦躁中的安静,是安静?还是烦躁?
小怪物拍着翅膀冲着他的鼻子直撞过来。他甚至能猜想到那高速震动的绿色翅膀扫在皮肤上令人退缩的麻痒。小怪物就要撞上他,却还用力拍打着双翅,毫不减速。
突然有一条舌头卷走了这只小怪物,卷入口中吞噬。那是一只有着分叉舌头的长长的大怪物。向着他游来。随之数不清的大怪物从天而降,掉在他周围,弹起,再落下。
这些怪物开始立起身体,攻击。
他忽然发现了一条生路,便顺着这条路不停的跑啊跑啊,但是,这条路不是没有尽头,而是他根本就跑不动。努力了许久还是在原地奔跑。蛇就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