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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山璞北伐而失联,颜神佑不得不亲赴前线与阮梅对峙。阮梅偷营不成,反中了埋伏。这个时候,阮梅的心里,真是一万只草泥马在狂奔!在他看来,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发生的!
一上回他输在颜神佑的手里,不管输得有多惨,还是相当不服气的。没有男人在战场上输在女人手里的时候会服气,尤其是阮梅,他输在谁手里都不会服气。郁陶尚不能奈他何,何况一个女人?阮梅一直认为,上一回是他轻敌,颜神佑是蒙对的。这一回,他就是要一雪前耻来的,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计谋会被识破!
其实颜神佑也没料到阮梅必然在这一天偷袭,她不是临时布局的,而是每天都这么干,不针对阮梅一人。只是阮梅似乎一遇到她就特别地倒霉,一头钻进套儿里了。
一回是运气不好,两回……那就是水平不够了吧?至少阮梅的副将是这样想的。人仰马翻之间,副将躲过了一只流矢,骂道:“这贱人是怎么算到我们会来偷营的?”
阮梅的火气更盛,却又不能意气用事。这会儿他的脑筋是清楚的,知道不好再赌气,只觉得颜神佑用兵越发的鬼魅了。就担心她再有什么后着,现在想快点撤回自己的营盘,他的营盘里还有十几万的兵马呢。到时候,真刀真枪的,阮梅是不相信一个女人的武力值能高到暴打他的程度的。单挑就是了!
听到副将这么说,阮梅骂道:“放什么p!快撤!收束队伍,不许乱!”即便担心,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怀疑颜神佑在这里是虚张声势,是不是在半路上还有队伍等着他。这个时候就能为了快点逃离这个圈套而乱跑,防止回程为人所趁。
他心里还隐隐有一点怀疑,怀疑颜神佑在虚张声势。如果真是虚张声势,那么,他得收束了队伍,不能乱,再杀个回马枪。
只是原本是来偷袭的,结果发现中了圈套,底下的士卒再有经验,也有些慌乱,跑出了好几里地,再打起来火把来一清点,三万人,有死了的、有伤重不能动弹的,还有失散了的,倒折了好几千人。
阮梅下令列队静待,再过片刻,如果没有人杀上来,那颜神佑就是在故布疑阵,她用了个空城计,阮梅要再回去反抄她一把。
副将颇为不解,但是今天这事儿有点考验智商,实在忍不住了,还是发问了:“陛下,这是为什么呀?咱们不回营整肃士卒,来日决战么?”
阮梅冷笑道:“将少兵诈称有许多兵马,这是常用的伎俩了。南朝能有多少人马?两路北上,郁老头还要留些策应的人马,怕不把他们的家底子都掀出来了!这一回,这贱人能带多少人来?”
副将心说,那您怕的什么呀?让咱们跑的什么呀?不过看阮梅两眼放光、咬牙切齿,那张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能看,副将十分识趣地闭嘴了。依旧不明白阮梅在想啥,更不明白对面那个女人要做什么。学霸的世界,学渣是真的不懂啊!
阮梅看着副将这个蠢表情,心说,那不是为了防止虚虚实实么?跟你这个sb说不明白!
事实上,也没有时间说明白了,后面几乎没有喊杀声,只听到沉闷的马蹄声。阮梅听着脸色就变了,玄衣!
南朝少马,哪怕是山璞之前的队伍,骑兵也不是很多的,更多的是步卒。整个南朝,能够保证一人一马,还能有富裕替换的,只有一去队伍。这一点,阮梅是相当了解的!上一回他吃过玄衣的大亏之后,专门研究来的,这支队伍也被他起了个绰号——哑巴!
玄衣出动,从来不发声,听着哨箭的响,指哪儿冲哪儿,闷雷一样的马蹄,就是他们的标志。
颜神佑是真的有准备的!
阮梅恨声道:“走!”
副将:……本来就是要奔走的,是您老要停的,如果不停,以咱们的马,早跑远了好吧?还会在这里等着人家过来……卧槽!副将大喊:“熄掉火把啊!”
才喊完,对面阵里就蹿出一声奇怪的哨音,万箭齐发。副将真是死不瞑目!
阮梅眯起了眼睛,一只独眼,隐隐就看到对面似乎有一点红色的影子——颜神佑亲自追了过来了!阮梅有心冲上去来个擒贼先擒王,但是想到玄衣最喜欢先来来远程打击,而且是不间断的,以他的马速也不能保证能够活着冲到颜神佑面前。只得做罢。
这一仗,阮梅实在是憋屈得很!明明武力值爆表,人家却不跟他正面来打!武力值再高的将领,在乱军之中,安全也是没有保障的。双拳难敌四手什么的暂且不提,光是流矢就够要命的了。颜神佑那里的箭枝,还有一部分是带着火药助推的。那个轨迹就更没谱了,躲都不好躲的。
跑到半路上,斜地里又有一支兵马杀出,也是黑衣黑甲,黑夜里也分不清是人是鬼了。阮梅斩杀数人,自己带出来的队伍却被冲得七零八落了。后面那一点红色又带着一些瞧不清的黑影,一路追了过来。阮梅肚里骂了无数声“狡猾的贱人”,手上却不停,鞭马回奔。
这时节做将领的倒是有一个潜规则:遇到危险,只要不是自己头脑发热,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冲上去送死,又或者喜欢惊险刺激,都会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兵么,再拉壮丁就是了。
搁阮梅以前的性格,他就会冲上来了。可是现在他是皇帝了,勉强也算是个“千金之子”了,性情虽然还在,牵挂却多了起来。
阮梅只好带着亲卫一路跑回大营,这一仗打的乱七八糟,他跑到大营的时候,天还黑着呢,阮梅回营就喊:“关门!打起火把来!架起踏弩!”
追兵一口气追到了他的大营前,阮梅火光中看到那一抹红色,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踏弩正在上箭,颜神佑却不肯再上前了,搭起一枝鸣镝来,齐发了一轮箭,才缓缓退回。
阮梅这回却不敢再追了,恨恨将染了血的长刀往鞘里一插,骂了一句:“小贱人!早晚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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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估摸着阮梅肯定是要骂自己的,骂就骂吧,也不会少块肉。直到这时,她才放松了下来,她知道,经过今晚,阮梅就会相信自己是真的有十五万人马。这样,阮梅就不敢轻举妄动,自己也就牵制住了阮梅。希望山璞确如自己与叶琛所料,现在正在休整。如果山璞的嗅觉足够敏锐的话,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一勒马缰,颜神佑道:“回程多加小心,遇到散兵,不要留!”
戴千户等齐齐答应一声。回程就不用走得太快了,大家也都累了,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扫荡着战场。遇到同袍便救起,遇到敌军就戳上一戳。
封千户请示道:“殿下,这将脑袋割下来,堆在哪里做京观?”
颜神佑道:“不堆啦。”
封千户道:“为甚不堆了呢?阮贼害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怎么能不再震慑他们一下?”
颜神佑看了他一眼,道:“我哪有功夫与他们怄气来?有那力气,将阵亡将士的遗骸收一收。将那京观推了,一个一个地……唉……现在忙,带不走的。都火化了罢。到时候一起葬了。记住,入了东朝,京观就不要再做了。”
封千户虽不明白,却也领命而去。
颜神佑回到营盘,远远地看到晨光中叶琛披着个斗篷,正在那里正跺脚。看到她来了,叶琛舒了一口气:“恭喜殿下,旗开得胜。”
颜神佑跳下马来:“叶相怎么在这里等着啦?回去说。”
叶琛道:“等不来殿下,我哪里都回不去啦。”
颜神佑笑道:“怎么会呢?”
一旁朱芳抹去冷汗,对颜神佑道:“千金之子……”
颜神佑道:“我明白我明白,我这不是没事的么?我算好了的,不会有事的。”
朱芳道:“殿下既已设下圈套,阮贼又中计了,何必亲自去追呢?使一偏将,追出十里而还岂不是好?”
颜神佑道:“阮贼虽然倒行逆施,但是在军事上是极有天份的。我装成有十五万人,就要当成真的有十五万人来做。否则,就容易被他识破。我有十五万人,会怎么做呢?反正,我是一定会追出去的。”
朱芳道:“那也太冒险了,以后可不敢这么做了。”
颜神佑道:“我明白的。都回去歇着吧,轮流警戒。等阮贼滚蛋了,我再请大家吃酒。叶相,请。”
叶琛笑道:“殿下这般笃定?”
颜神佑点点头:“唔,唔,差不多吧。对了,要将那些京观移了,聚柴烧一烧,装坛子带走。”
叶琛道:“这个交给我罢,我去征些坛坛罐罐的来。只可惜,对不上名字啦。”
颜神佑因为追杀阮梅而兴奋起来的神经因这一句话瞬间收缩,小声道:“有军籍,不会让他们枉死的。”
叶琛道:“好。臣再去征些帐篷来,既然被阮贼烧了帐篷,咱们又有这么多人,自然是需要新帐篷的。”
颜神佑道:“大张旗鼓地征!”
叶琛道:“放心。”
“这个且不急,大家再辛苦些,我还有事要与诸位商议。”
叶琛道:“好。”
入得大帐,炭盆已经烧起。阿琴来给颜神佑除了铠甲,披上锦袍。颜神佑往火盆前一坐,叶琛等却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行军打仗不比在家里讲排场,位子也比较简单,就是些小马扎。
王宜就先汇报了一下营地的损失,消耗,阮军被歼灭的数目等,又说阮梅逃走的时候,还死伤了一些周军,数目并不多。
颜神佑点点头:“依例办吧。”
侍女上了茶来,叶琛看颜神佑喝了半盏热茶,才问:“殿下召臣等来,有何令下?”
颜神佑道:“确要叶相紧盯着,征帐篷的事情,您揽总,看谁仔细,让谁去办。这一件事,却是要叶相亲自过问的。”
叶琛道:“但凭吩咐,责无旁贷。”
颜神佑道:“安民。不得民心,是打不赢仗的。我出来,可不是单打架玩儿的。打下来的地方,我还得给它稳下来,不让百姓俯首称颂,这仗,就不算打赢了!阮贼误打误撞的,倒是得了些许民心,北地豪强又各有心思,可不如百姓单纯。他们怕还是要站个队,下个注什么的,不能全靠他们。还是要看百姓的。”
叶琛表情凝重地道:“我们能许的,阮贼怕都许过了。”
颜神佑笑道:“许过了,做到了吗?我能保证我许下的都做到,阮梅许下的,怕连一半都做不到呢。”
叶琛恍然:“正是!许下的,也未必能做得到,做不到,便要招怨。”
颜神佑道:“不止,就算做了,能保证做到位么?能保证公平吗?能保证没有人从中渔利吗?他的官吏都是现招的,旧族先前损失惨重。可只要有一口气在,与伪朝合作了,他就要把失去的再弄回来。又有阮氏之新贵……嘿嘿,伪朝可不像我大周,我们闲地多,他们可不是呀。人心最不知足,初时只要活命便好,现在有了官做,就要更多,就要往日荣光。”
叶琛抚掌而笑:“殿下得之矣。”
颜神佑道:“我还要盯着阮贼,看他还有什么招儿使,还得……等着山郎的消息。此事,交与丞相了。”
叶琛道:“臣明白。”
颜神佑道:“在本地选人,不拘旧族寒士,只要能干,人品好,都可用。我已向阿爹请旨,可便宜行事。”说着一偏头,阿梅便捧上了一束织锦的诏书来。
叶琛起身行礼,道:“臣遵旨。”
颜神佑道:“还有,往东去,沿海。以阮贼的性情,我听说他将盐铁收回来了。收回来了的,就不能再许出去!”
叶琛道:“本地士绅,也有附逆者,有些无伤大雅的,还请网开一面。否则,臣这里的人手,是不够的。”
颜神佑道:“戴千户随丞相走,过一地,先抢户籍田册等。至于清算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揭发吧。我让金六、金七过来,丞相就能从我这里的琐事中脱身,专做那一件了。至于盐务……少不了他们的盐吃。第一件,把盐价给它降下来!第二件,清点官仓。”
叶琛道:“好。殿下少歇,士绅父老听到消息,最迟明天恐怕就要来劳军了。”
颜神佑道:“我亲自见他们。”又吩咐封千户去重新收拾营盘。昨天夜里是外虚而内实,外围是空帐篷。等到当地百姓来了,就要内虚而外实。让士绅百姓的代表们看一看兵强马壮,士卒众多了。
叶琛出去,头一件事就是命人去做露布,一路传徼,着重强调:阮梅那个二百五,又~被咱们家公主给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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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这里开会,阮梅那里也开会。
副将死了一个,校尉死了五个、伤了八个。还有一个分清头脸的倒霉蛋,跑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只脚挂在马蹬里,整个人掉下马,被识途的老马硬给拖回来——拖死的。仔细分辨了,才发现是一员裨将。
阮梅的脸色很阴沉,底下将校噤若寒蝉,大帐内的气氛很是压抑,阮梅见没人开口,将桌子一掀,骂道:“说话啊!都哑巴了么?对面的哑巴能打,你们哑巴了也不如人家,还不如不哑呢!”
被地图炮的众将:……
一个小校战战兢兢地道:“陛下,您……”
“嗯?”
小校都快要哭了:“您是不是忘了,还有山夷啊?他还不定猫哪儿呢……”
阮梅对着他勾了勾食指。
小校咽了口唾沫,小米碎步往前挪。他的位置相当靠后,几乎要掉大了。这一路挪得,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一个裨将一伸手,刷,将他推到阮梅面前,省得他继续挪了。
小校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了。阮梅挑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见这小校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一张白白净净的小白脸,细长的眉毛,大眼睛,一脸委屈的小模样。阮梅忽然失笑:“你怎么这么个可怜相?说说,你怎么想到山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