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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的时候,颜神佑本人并不在州府。因勘刻石经须得用到石材,单是做颜神佑指定的那一部,并不需要太多。然而日后要是全部定典,要的就很多了。取石料的方法,眼下无过是凿山。
颜神佑早就想弄出点火药来了,先前时间仓促,最大的成绩不过是弄出些烟花爆竹,还有一些用作信号之物而己。如今有这么个机会,且有战争的需要,颜神佑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到这个项目上来。
心中也不是没有犹豫“提前将火药应用于战争”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好处,自然是先到先得,先用的人占便宜。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战争的残酷性增加了。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后面的事情,就不由她做主了。
在缺人手的时候,火药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现在做出来的火药,虽比几年前有了大幅的改进,效果也好很多,但是与颜神佑记里的炸药还相差甚远。饶是如此,也是十分惊世骇俗的发明了。山中实验场地里整日闷响,附近不用驱赶,都没有人赶再住,皆以为是有神明发怒。
颜神佑还是觉得它威力不够大,并且还有点不太稳定,不过用来吓人,也绝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许多人都没想到过将它应用到战争上面去。
颜神佑原本是想再犹豫几天的,至少,跟楚氏、颜肃之等人商量商量的。
现在不用商量了,听了这消息之后,颜神佑果断决定,有多少上多少,不把对手烧成焦炭不肯休!
古尚书与杜黎二人正陪着她视察工程进度,听颜神佑说:“还用老法子采石罢,这批火药我有用处!”
古尚书一怔:“这有甚用处来?”
颜神佑冷笑道:“用处大着呢!”md!敢动她爹,都去玩儿蛋去吧!当即下令,“看守的人手多一倍,一定要保密!叫过熟手来,我有事吩咐!”
古尚书见她动怒,竟觉生出不敢违逆之感,忙答应了。
熟手是个四十余岁的长者,这么个年纪,在普通人里,已算是老人了,须发斑白,面上也布满了皱纹,一双手粗糙黝黑,关节处都有点变形了。见了颜神佑,颤悠悠拱了拱手,颜神佑道:“不须多礼,我有件事,正在老翁去做。”此人年纪被颜神佑高估了,她平常见的,都是些细皮嫩肉的人,比劳苦大众显年轻。照她看来,此人当在五十岁开外了,叫声老翁也没什么。
匠人忙说不敢,请问有何吩咐。
颜神佑道:“给我造些地雷来!”
“=囗=!”所有人。
颜神佑虽然不记得太清楚的□□什么的,黑火药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任务都要匠人去搞。但是,她还记得,大炮什么的现在是别想了,虽然青铜铸炮可用,但是代价比较昂贵,并且,一个弄不好,容易炸膛,那就不太划算了。这个得慢慢搞。
地雷就比较方便一点了,拜爱国主义教育所赐,《地雷战》这部老电影在小时候看了无数遍。那真是印象深得很!地雷可以自造!即使电影有夸张,比例放在那里,匠人放在那里,改进起来还是比较快的。
这一批的匠人,要单指望着昂州本地的,那是没戏的。但是颜、姜等人自京城来,携带了大批的工匠,这些人的技术水平不假的。虽然做火药方面的人极少,毕竟是京中的水平,上手却是极快的。比如眼前这一位,正是楚氏后来带过来的人。因全家都是颜家部曲,用起来自是极放心的。
吩咐完了事儿,颜神佑才带着古尚书、杜黎,匆匆赶回州府坐镇。这个时候,不是想咒自己亲爹,她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么一个大摊子,真要破产了,绝不是回家吃自己就能解决的事儿。到时候必有争取残杀,这可不是颜神佑乐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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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州府,正遇到方章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从他四处乱转、转转搓手的肢体语言中可以出来,他是真的很兴奋。
颜神佑看得眼都直了,古尚书虽然不知道颜神佑接到的消息是什么,但是看完之后脸色就不对这一点,古尚书看得真真的。她心情不好,你还说什么大好事,这不找抽么?
知道方章是个老实人,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幸灾乐祸,古尚书有心提醒他。孰料方章真是太开心了,任古尚书将眼睛眨得要抽筋,他都没有看到。杜黎也觉得奇怪——方章不是这样的人——便问道:“方尚书有甚开心事不成?”
方章响亮地答道:“大喜事啊!”
颜神佑纵然知道方章不应该是开心她爹重伤,脸也不由自主地黑了。
方章犹不自知,用他以为很正常、实际上特别大的声音道:“小娘子,真是大喜事啊!黎家,原湓郡过来的黎家!他们在密林那里发现了大铜矿!”
卧槽!
古尚书心里爆了句粗口,看看颜神佑,再看看方章,他决定闭嘴了。
方章还在那里唠叨呢:“这下好了,咱们的铜是够用的了。”又说什么铸币等事,还说如何运输,如何调炉冶炼一类。
颜神佑揉揉脸,对方章道:“且住,请大家都过来罢,我有事要说。”
方章这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以眼神询问古尚书。古尚书,装死。
如今诸人的功夫,颜神佑往后面去寻楚氏。
楚氏听闻颜肃之病重,惊得拍案而起,又坐了回去。问颜神佑:“消息可靠么?”
颜神佑道:“舆部传讯,应该错不了。不知阿爹现在如何了,无论如何,我都须召集诸员,商议对策。毕竟,大军在外。”
楚氏道:“第一,将六郎带过来,护好六郎、八郎;第二,召集玄衣;第三,城内封锁消息,一字不许泄漏;第四,命诸属官各司其职,谁泄漏一个字,只管拿他全家!切记,外松内紧,一切不明之前,不要扰乱民心!”
颜神佑道:“阿婆所言甚事,还有一样,我在想,我要不要往荆州去?咱们家的兵,旁人带不了。阿爹情形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如今忧心如焚,不亲自去看一看,我不放心!且荆州新下,无论是进是退,都须有人接应。阿爹原与郁大将军相约讨逆,如今出了这等事,不能让旁人代阿爹与郁大将军见礼。我今提兵往荆州去,城内须仰仗阿婆了。”
楚氏道:“你放心。”
颜神佑道:“我这便与阿娘说去,舅家那里,也须动起来。是否需舅父引兵来护卫?”
楚氏犹豫了一下,道:“请罢。将你四叔也唤来。”
颜神佑道:“好。”
又去寻姜氏。
姜氏听罢大惊:“什么?”又掩住了口,一双眼睛惊疑地看向颜神佑,“他是领兵之将,如何……会受重伤?”
颜神佑道:“天有不测风云,阿爹只是受伤,我才要去看看,家里还请阿娘多多担待。”
姜氏听她这口气,与出嫁前无异,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对颜神佑道:“你打定了主意,便去罢。城里这些士人,犹不肯服你。也是时候让他们明白些道理了。府内事有我,外面事,有不明白的,可先问你阿婆,其次请教丁尚书,再次方是你舅舅、杜黎等人。李府佐且要靠后,明白么?”
颜神佑道:“我懂的,家里便交给阿娘了,我去见他们。”
言毕,匆匆往前面去。
前面诸官齐集,皆不知有何事发生。纵是古尚书与杜黎,也只知道“小娘子原在采石场那里,接舆部一讯息后,便有些恼怒,径自回来了。”
李彦问道:“小娘子现往何处去了?”
古尚书道:“往见太夫人和夫人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便觉哪里不对。
李彦脸色也变了!
霍亥与杜黎、丁号一齐接口道:“不好!”
说完,几人交换了个眼色,面色都凝重了起来。若是军国大事,纵有什么不好,也当与诸官商议。现将诸官召集,却又去见祖母与母亲,这事儿八、九不离十,跟颜肃之有关!
如果是喜事,便不需要保密,早宣扬开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颜肃之出事了!
这个猜测太可怕了,让大家都沉默了起来。没人敢想,一旦颜肃之有什么不测,下面会怎么样。颜肃之是公认的领袖,不是因为他是刺史,更因为他能担事儿。不果决的人,是当不了一个合格的领袖的。别看他再四推搪,不肯自立。只要打定主意搞到荆州,那真真是铁石心肠,管谁求和都没用。
一旦缺了这么一个人,凝聚力就差了,将来情势,实未可知。若颜神佑是个儿子,正可接班,无缝链接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她身上正有那么一股干劲儿,可惜是个女儿,让她主政,真是让这些人为难了。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
李彦与丁号交换了一个眼色,齐齐想,反正她掌兵,到时候……就支持她了吧。昂州乱不得、退不得!连霍亥都有点呆愣了,昂州之外,也没谁能收拾得了天下残局了罢?这几家争霸天下的国家大事,本质上与小家庭的事儿没什么区别——还没开局,赢家就已经确定了。
昂州几乎是大家心里内定的赢家了,此时再不容有变故的。哪怕颜肃之死了,也得有一个能取代他的人,领着大家迎难而上。
沉默间,颜神佑到了。
见大家都面色凝重,她还有些奇怪:“这都怎么了?诸君为何这般脸色?是谁走漏了消息不成?”
李彦道:“我等并不曾听到消息,不过是见小娘子匆地召集诸人,却又往见太夫人。此事,与使君有关?可是不大好?”
颜神佑:“=囗=!”卧槽!卧槽!卧槽!妈蛋!你们也太聪明了吧?我就说,古代人不好对付!
行了,大家都猜到了,她原本在愁的开场白就不用想了,直接切入正题罢!
颜神佑道:“荆州已下,归义侯与霍校尉突袭断荆军粮道,彼不战而溃。与郁大将军会师,下荆州城。阿爹却被他们出奇不意,偷营时伤到了。信发出时,还没有醒。我意领兵亲往接应。”
方章直觉地反对:“这怎么行?”尼玛这样没有看家的人了。
颜神佑很冷静地道:“必得如此。昂州有诸贤,我不担心。荆州那里,阿爹一时不能痊愈,何人与郁大将军见礼?荆州又要如何处置?六郎与八郎太早,当不得日夜兼程,必得我去!荆州那里,可有我们一大半的老兵!昂州之事,州府之守卫,交姜尚书,城垣付颜府君。庶务请二府佐与丁尚书共决,粮草辎重,方尚书担待。若有事不决,请问太夫人。放心,能生出颜仲泰的女人,当得起事儿。”
她管事的时候,有些嫌弃她一个女人手伸得太长。可一旦出了事儿,她能这么明白地决断,又是众人巴不得的事情了。换一个人,也未必能做得比她更好了。直到此时,一直反对的方章才想起来,这位是里外里砍了上万颗脑袋的杀神一枚!不能因为人家现在装淑女了,就以为她真是斯文人了。
方章比所有人都憨直,当时就说:“都听小娘子的。”
搞得霍亥纠结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出息呢?鄙视完了,头一个说:“谨受命。”
颜神佑即点玄衣,命整军。玄军大营在城外,平素不进城,担当护卫者不过数百,也是轮班。日常不见有多特别,唯觉沉默而已。似霍亥等后至昂州之人,亦不知其底细。此番整军,方见真章。
方章兴奋地道:“好些年没见他们出动啦!此番出动,荆州必宁!”
李彦看了他好几眼,轻声问丁号:“你先时说的,竟是真的?”
丁号两眼放光,是男人都对铁血事热忱,结结巴巴地道:“恨、恨,恨嗯不能、随呃呃呃呃同嗯去!”李彦一巴掌抽过去,把他的话打停了,咬牙问道:“她是真领过兵?”
丁号也小声道:“两~昂~回,近万级,算使君头上,封侯。”
李彦脚一滑,脸一扭,什么都不想说了。回家看俩孙女儿正愁眉苦脸,一问,知道是担心颜神佑。李彦想了一想,对李三娘道:“你会骑马,不用上阵杀敌,只跟着赶路,也是可以的。”
李三娘惊喜地道:“可以么?”
李彦道:“不要冲动!只管跟着赶路,让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他既允了孙女儿跟着去,金老太太那里,自然也不介意让孙女儿跟着管个粮草什么的。且她家开矿的出身,带点悍气,二话没说,扛着行李带着丫环就来了。
玄衣也收拾整齐了,头批粮草、火药、辎重也都齐了,颜神佑将诸般事务吩咐好了,全套下来,也不过两日而已。
昂州像一辆蓄势待发的战车,即将踏上征程。
不想却被一封书信打乱了行程。
颜肃之醒了!
谁都不想他死!他能活过来最好!颜神佑也舒了一口气,却下令玄衣不得放松戒备。
细读书信,见是颜肃之有些潦草的笔迹,说自己已醒。下面是卢慎代笔,详述了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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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琛的计谋很成功,山璞与霍白兵分两路,山璞截断了荆州兵的粮道,放火烧粮。荆州兵因此军心涣散。过分霍白趁机发动了进攻,一路砍瓜切菜。
两人会合后,一个停顿也没打,追着荆州兵打,一路推进到荆州城附近。郁陶那里,果断对河间军发起了总攻。
颜肃之提兵,紧随山、霍之后,一路抚民、收剿残兵等。这一路,不出意外,又将一些原荆州之上层门阀清算了一回。理由还是以前拿出来的“附逆”,明摆着的,你们请了河间王来,好吃好喝管待着,连粮草都是你们供的。说你们不是附逆,你逗我?
身边又有一个叶琛在,为他甄别良莠,这活动进行得也很欢快。
万万没想到,昂州这里有能人,荆州人也不是没长脑子。颜肃之听叶琛的建议,以奇袭,烧其粮草、乱其军心,尔后大举进兵,打胜仗打得十分开心。那一厢,荆州也不是坐以待毙。双方最大的不同,不是战力,不是正义,而是——颜肃之哪怕输了,还有昂州,荆州方面输了,就全完了。
这样的情势,让荆州方面变成了困兽,放手一搏。就在山璞领兵断粮道的时候,一支荆州军也秘密地出发了,想采取“斩首”行动。擒贼先擒王,直接偷袭颜肃之大营。于是荆州的土地上就演出这样一幕闹剧:颜肃之派人去偷荆州军后方,荆州军也出一队人马来偷颜肃之的大营。如果在地图上标出行军路线的话,那就是一左一右画了两个圆弧,快能圈出个阴阳鱼的图案来了。
最要命的是,带队来袭之人,父母亲人被颜肃之给当作附逆之贼给镇压了。也就是说,老家被抄、爹娘被秒、财产被收,一夜回到赤贫!如何不恨?!主动请缨,挑的都是跟昂州有仇的敢死队,一路披麻带孝杀了过来。
颜肃之这里,猛将本就比较少,阿胡领兵御敌,还是让这不要命的人冲到了颜肃之跟前不远处。打仗打的就是一个气势,在他的带动下,荆州兵原就恨得眼睛要滴血。一气冲到了颜肃之面前。
幸而颜肃之麾下士卒用命,又有一新兵,拼死杀敌,连斩数人,带动了昂州军的气势。阿胡及时回队护持,眼看再难寸进,四下长枪合围,此人也是豁出去了,被扎成刺猬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长枪往颜肃之那里扎了过去。
原本不应该有事的!
事情偏偏这么巧,直扎到两片铠甲的镶缝里!纵然是有掩心镜,没有被扎个透心凉,略偏一偏,也被扎得不轻。军医来看,道是枪头卡在两根肋骨中间,卡住了,才没扎得更深,侥幸拣回了一条命。
颜肃之昏迷之前,下令将军务移交叶琛。叶琛即命,不许召回山璞与霍白二人,反催二人速速进兵,早定荆州。卢慎被这道命令吓得不轻,试图与叶琛打商量:“使君伤重,将大军付与军师,军师不召二将回还护持,反催进兵。这……是否不太妥当?”
叶琛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二将又不是良医,召还无用。一旦回还,先前的功夫就白做了,使君也就白白受伤了。只消二将定下荆州,此间自然无事,使君可安心养伤。若二将回还,先前得地尽失,荆州兵反杀过来,使君连安安静静撤回昂州养病都做不到啦。”
山璞与霍白这里,一路追杀,叶琛之军令未至之前,已听闻了消息。两人都做同了同一个选择——继续追杀,挑翻了全荆州,再回军!
这样的决定与叶琛不谋而合,只是拿下荆州之后,山璞不免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是真怕岳父出什么问题。连见郁陶,都有些不自在了。郁陶手下兵马甚众,山璞不得不先与他接触,请其暂驻荆州城,“后辈自当前来拜见”。
他是不敢把这么大坨兵马引入全境的,整个昂州的兵马加起来,现在经过扩军,也只是与郁陶领的兵等齐。整个昂州的战斗经验捆一块儿,都没有郁陶的多。到时候谁是主、谁又是宾呢?
倒是请他坐镇留守,颜肃之来拜见,既算是给他面子,也是给了颜肃之方面准备的时间与空间。
郁陶一直悬心的就是久在京外,再不搞死河间王,他的粮草要出问题了。京城虽然有粮草,也经不起这么长久的消耗。他的部队也需要休整,正好借坡下驴。只是他对于霍白大搜全城,将“附逆”之家统统抓了起来,成丁立斩,女眷充公,有那么一点微词。
至于山璞同学将越家一户口本装囚车里,直接发往昂州这种事情,郁陶表示,他不管了。记得帮他抽几鞭子,以示对老兄弟颜启遭受不公正待遇的愤慨。
河间王父子居然还没有米皇后硬气,事到临头,竟不敢自裁。反而大声疾呼:“说与郁陶,我要见天子!”不能不说,这句话保留了极大的智商!他是藩王,再造反,也是皇帝的叔叔,也是虞家人。他要见侄子,臣子是不好拦的。
郁陶的个性,众所周知的,谨慎而守礼。这样,河间王就能避免在第一时间被杀掉。命保住了,余下的就是周旋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十分不幸的是,到了荆州的,除了郁陶,还有一个山璞。
山璞同学,见到打算截胡抢他老婆的人,是不肯罢休的。再者,留一个反王的性命,让他翻盘了,那乐子可就大了。山璞更担心的是,河间王的世子在传说里与他老婆因为一桩阴谋被连在了一起。留着这货,提起来就把他老婆一起扯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儿呢?不够恶心人的!
不好意思,你是逆贼,朝廷有诏令,人人得而诛之。我是野人,听不懂你的话,我就砍你了,怎么的?
手起刀落,先砍了河间王,再砍世子,一气将河间王诸王都砍尽了,这才停手。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郁大将军表示:这个功劳,他会记得算到山璞头上的。
山璞砍完了,匆忙送住往行辕里去。彼时颜肃之已醒,委实行动不便,便议回昂州。
在对荆州的处理上,却有那么一丝丝的犯难:必须留人镇守,这样,一个霍白就不太够了,霍白其人,有将才,却有些冷血,恐他做得到保境做不到安民。卢慎与山璞,各有所长,却又觉得有些不足。颜肃之便以问叶琛。
叶琛毫不犹豫地道:“山侯掌兵,可留。”
岳父看女婿,还是挑剔的,尤其这个女婿小时候的紧张样儿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颜肃之有些犹豫,道:“他不似卢慎,佐我掌一州之务。”
叶琛问道:“山侯归化,部族可有反叛?”
“无。”
“长史处事,可曾独当一面?”
“无。”
“则何人可用?”
颜肃之以手加额:“吾得之矣!”山璞看起来再沉默,再没什么存在感,他也是独自作主的人。整个山民的部落自下山起,便没有出现不和谐的音符,比较昂州之前的大械斗,三州之人同文同种还要打闹。这等没有存在感,才真是最大的存在感。
相较之下,卢慎见面便以丝萝自比请“托乔木”,确是差上一筹。
决断,担当,正是卢慎比山璞缺的东西。
当下,颜肃之强撑病体,写一封信,令山璞留守,霍白为辅。请郁陶帮忙,镇守荆州。他自己班师,回昂州养伤。
郁陶自知轻重急缓,以荆州新下,无人镇守,若致反复,悔之莫及,便被钉在了荆州。他不留也不行,霍白一顿大杀,上层杀了个七零八落,管事的也少。他得帮忙镇着。
山璞执晚辈礼,拜见郁陶,自除为颜肃之女婿,万事请大将军看顾晚辈。待郁陶答应之后,却便请问郁陶驻军事,以及……伤亡士卒之安顿工作。郁陶的兵,京城里带来的,难道要送回去不成?必有安置。然而只吃不干,以荆州才遭旱情又遇兵祸,必是坐吃山空。
正好,门阀被霍白血洗,空了许多土地,山璞便请郁陶裁汰冗兵,只留精锐,余者授田安家。
郁陶低头一想,也只得如此了。兵他是不想还的了,这好歹算是入股的股份。老婆孩子,也要想办法接了来。荆州有些破败,昂州倒是后方,可送去与女儿女婿等团聚。待荆州事定,他也能去昂州城见颜肃之面谈——这一点,相当重要。
叶琛听闻山璞如此处置,笑问颜肃之:“如此?”
颜肃之嘟囔道:“这小子,蔫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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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见信,知道她爹没死,便命集良医,亲自去边界迎了颜肃之归来。
颜肃之气血不足,面色苍白,看得颜神佑心疼不已。颜肃之还要开玩笑,故意道:“这是怎么了?生气我将山小郎留下了?”
他要不是受了伤,颜神佑真想抽他,一张口,却是哭音:“我快要杀到荆州去了。”
颜肃之缓缓抬手,摸摸她的脸:“小娘子还是斯文些的好,用着你上阵,要我何用?我这样,就是为了你们不用这般。”
说得颜神佑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哭了一回,又去拜谢叶琛:“有今日顺境,全赖先生。”
叶琛道:“份内之事。”
又与卢慎等见面,闻说带头儿护持的那位勇者亦随军前来,也要见上一见,谢上一谢。卢慎道:“说起来,他还是你给发配到军前的,就是械斗的时候,他自投军。新兵先在后营,却遇上了这等事。”
颜神佑道:“这却是巧了,可见人也不是总是一成不变的。”
待见时,却见此人身高七尺,颇为壮实。见了颜神佑,激动得脸都红了,被两个玄衣一挡一压,才安静了下来。
颜神佑勉慰他数句,他激动得变成了丁号,听得卢慎嘴角连抽,以颜肃之有事,要见颜神佑为由,将他打发了出去。颜神佑做戏也做全套,竟真去再看颜肃之了。她嫌军中侍从粗手粗脚,倒是一路亲自服侍,将颜肃之护送回州府。
颜肃之笑道:“还是闺女好,真想把你一直留家里。”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铁齿,他说这话没过两天,楚氏和姜氏连番的轰炸他不爱惜自己的炮火还没停,颜孝之便传来了消息:“阮梅兵临京城,快顶不住了!救命!”
妈蛋啊!大家亲戚都在京城啊!不说别人了,他亲姐还在京里呢!还有姜氏的亲舅舅,颜孝之的岳父,颜渊之的岳母……尤其,唐仪还在京城呢好吗?!
不救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