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存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
“。不过我就不见了,且有你去摸摸底好了。。说不定眼下还有点用处呢”
作为事先对于军事目标(扬州)下过的功夫,他也多少知道这是一座水陆荟萃而富甲东南八道的第一流大都会,很大一部分凭借的就是作为漕运枢纽和南北商埠的优势使然。因此其中的商贾之家也是多如牛毛而远胜天下各处。
而在长久以来太平军虽然与淮南方面战事和敌对不断,期间的政权主导人也更迭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有能够影响多少那些络绎往来江上和沿海地区的商船海舶;以及趋之而行的逐利之辈。
因此,在这些扬州本地的商贾、匠户行会当中,也不乏与太平军治下暗通曲款或是输诚引为退路的存在。反而是其他城邑里那些纯粹坐食田土之利的世家豪族、门阀大姓在这里比较鲜有。
此外,就是在乱世当中富集与广陵城内,以求苟全偏安一隅的官宦、富室之家,在这扬州数十万户口当中的亦是比例高的吓人。
因此,这些不同的群体需要详加区分开来而采取相应的对策和分化手段。比如前者姑且属于可以争取和改造,乃至优先利用的对象。而后两者则是需要压力镇压和清算,甚至允许一定的矫枉过正,才能肃清其后续影响力的群体。
又比如,扬州作为天下第一等的富邑,境内同样也是文风极盛而历代士子、名人、大家荟聚的源远流长。相比“种花如种菜、琵琶比饭甄多”的楚地风流——江陵,这里不但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奢靡所在,也是“文章尽在锦绣里”的东南文运之眼。
所以对于当地的士人学子,也需要一个足够用力的甄别和分流的后续章程。
而在越发黑暗下来,又笼罩在昏暗的月光之下,广陵城内曾与洛阳,长安齐名,而在外郭腹心地带和水运汇聚枢纽,足足占据了十几个坊区之广大的扬州大市当中,一片杂乱的普缇寺里。
唇口干裂须发焦卷的前淮南节衙记室新罗人崔致远,也抱着惊魂未定而犹自浑身站站的歌姬芙蓉;在黑暗中静静听着已经从惨烈厮杀、哀鸣声中远去的街头上,所传来的一阵阵梆子和响锣声。
那是有人在沿着街道大声喊话宣扬着什么,一直相对应的还有此起彼伏的隐约歌子。
“唱太平,颂太平,太平军来得太平”
“男女老幼居得安,士民百姓皆欢颜。”
“买卖公平不强求,良善人家不侵扰。”
“残民害民不轻饶。”
“作奸犯科莫能逃,”
“。。。。”
“速速出来登了名,又是人间好光景。”
然而,听着这些隐隐约约堪称粗砺不堪的歌子,崔致远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悲苦难当和痛悔难当;因为就是他在情急之下的不谨慎和疏忽,无意把那些乱兵给引到了附近寺院当中的藏身之所。
结果,那个据说出自三吴名门的吴兴沈氏支系,却因为家门破落而流落风尘,最终因为迎来送往而长袖善舞善于经营,得以为自己为自己赎脱出来,又安然躲过一次又一次城中风波和变乱的的沈三娘,最后还是难免于难。
崔致远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主动从藏身之所走出去卑笑的迎向那些凶残蛮横的乱兵,然后在惊呼尖叫声中被毫不犹豫的撕破衣裙揪着发髻拖了出去;只是为了替他们遮掩一二,用她在事先交代的话说,她在这世间苦海里已经浸泡的多了,也不差这么一回。
但是却可以让她视若养女一般的芙蓉儿,就此可以得到一个脱离灾厄与下贱的机会,却也是了无憾事了。因此崔致远也只能泪流满面的捂着耳朵耳朵,任由她就在这一墙之隔的位置,被当场折磨得连惨叫和告饶不已,又在沙哑的哀鸣声中,最后连气若游丝的呻/吟都彻底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