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严重了的李宾唐不由苦笑道:
“此话怎讲?”
这些朱珍也敛色沉容道:
“难不成是淮南流行的时疫,被人夹带着传过来了么?”
在场的掌书记李振亦是惊声问道:
“虽不是时疫,却也不比时疫更差多少了。。”
李宾唐却是忧形于色的叹然道:
“那几位南边来的农匠可是走访了多处屯场,还在河滩、水塘、陂泽上掘土取样,最后才告于我言,说是都畿道地方今冬旱情颇为明显。地下水线比往年退的更深。。”
“那又怎么样!咱们的粮草不是已经打下来了么?就算有些许旱情也是无关紧要了吧?”
朱珍却是有些不耐他的卖关子,而呛声道:
“奉言,稍安勿躁且听说来,此事李兄弟断不会无的放矢。。”
朱老三却是断然道:
“依照那农匠的说辞,一亦秋冬的水泽干枯之际,便就是蝗蝻得以遍地横生的时节,若是土中可掘见的水线持久下降的话,只怕来年的开春要越发滋生繁密起来了!”
李宾唐一口气说完这些,却是连肩膀和脸色都一起耷拉下来了:
“你是说,来年开春可能爆发蝗灾!”
这下朱老三难免脸色大变了,而其他人亦是面色十分的难看起来。
作为曾经的义军当中的成员,他们可是在当年亲身经历过那场赤地千里的大旱,以及大旱之后几乎无所部在的遍地蝗祸;乃至为此在家乡绝收只能奄奄待毙,而官府毫无恩悯的催逼之下,就此走上了这条杀官造反的不归路。
“那对方既然可以发现这些征兆,又可曾说明过相应的缓解或是对应手段呢?”
朱老三很快就回过神来而问出其中的关键所在:
“而这便是我的为难之处了啊!”
李宾唐却是叹息道:
“难道彼辈还有什么特别的所求么?只要是我拿得出来的,自然是不吝重酬!”
朱老三不由断然道:
“咱们义军兄弟征战奔转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才有了这块停下来安身的立足之地;无论是金帛珍宝女子田宅难道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么?”
“他们倒是没有过多的个人所求,反倒依照过往的经验心得,给了我一番建言。。”
李宾唐亦是苦笑了起来:
“说是在南边的时候,只要有所发现迹象,就可以提前发动人力物力来进行治理;比如驱使百姓罗掘草多干土中的虫卵以为暴晒和火烧,放养鸡鸭鹅捕食喃虫,乃至在开春将其之际发动百姓网罗扑灭,并以官府作价收买,乃至鼓励民间以此炮制时令吃食。。。。这才是我的最大为难之处啊1”
“。。。。”
听到这里,朱老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些手段和法子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是却是建立在那边经过休养生息有年,人口聚附和安定下来的前提下,才能顺利发动和调集得起来足够的对应青壮人口。
但是放在这多年乱战的北地,乃至是经过连年灾荒和兵火之后,好容易才暂时恢复一些安定的河南/都畿道之地,却是完全不一样了。这里可谓是割据势力林立而举目皆敌,大多数的青壮人口也只有作为备战的潜在兵员和屯田劳役的两个主要用途。
因此,一下子想要征召和吊基础如此大规模的人力物力,去为将来一个不怎么确定的可能性,去进行未雨绸缪式的大动干戈,实在是一件看起来很得不偿失也具有相当风险的事情了。
如果就此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话,很可能最直接的好处和利弊没见着,却先激起地方的怨声载道或是民怨鼎沸,而给了内在的异己分子和外部其他敌对势力以可乘之机。毕竟,他刚刚才统合和吞并了都畿道内外数家义军的镇防、镇守官的势力;尚不能算得上是安枕无忧的。
而外部虽然有河阳军和天平军这两家相对亲善的潜在盟助和邻近势力;但无论是西面的河中王重荣,还是南边的蔡州秦宗权,或是东面的淮上三镇,都不能算是让人放心无虑的对象;更何况一旦蝗灾既起,这些周边势力的反应就难以预料了。
毕竟于这个乱世的大多数势力而言,遇到灾荒预期费时费力的进行赈济和救援,还不如广发民力裹挟出去抢上一轮显得更加的省事省心。这样能够从对外的掳掠之中有所补益自然是还是,就算抢不到什么东西也变相削弱了可能的潜在敌手,或是对内变相消耗掉养不了多余的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