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甚远又有披甲遮挡,只是微微刺破一点皮肉,却让王秋在某种满心怒火的麻木和混沌中一下子惊醒过来,而嘶声怒吼道。
“应战,随我杀贼。。”
于是,才不到半个时辰之后,这出宅子就被打破了顶死的门户,而陷入到了攻入其中的太平军士的追逐和逐门逐户搜杀的哭喊、叫骂声中。
毕竟这只是普通的山村土寨,又有往来过的熟悉程度,士人在寨口聚集了足足数百名的青壮来据守,但是还是当不得同仇敌忾而群情激愤的太平军士,两轮冲击就垮了。
然后,从那些牛棚、猪圈和柴仓里相继寻获和抄没出来,还犹自带着血迹的家什物件,以及被集中关在最大的木构祠堂当中,衣不蔽体等待重新瓜分的妇女们。
这些太平军士所能够保持的最后一点怜悯之心和软弱,也荡然无存了。随后更多的发现,也证明了这座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幼,几乎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是无辜无暇的。
无论是在他们的猪圈下,所无意挖出来的人体碎骨,还是在家家户户当中所找到那些新旧不一,明显与山村风格迥异的私人物件和刀兵。
或又是像牲口一样被草绳栓在畜栏里,满身污秽不堪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看不出实际年纪来的女子,都在昭示着某种山村野寨自古以来的黑暗传统。
此时此刻,王秋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在军中发布的那些文抄和通报上,往复强调和宣传,要吃力不讨好式的全力清理和征剿,那些山棚、江盗、湖贼,及其关联所属。
同时还要在事后花费大力气迁民填户,持续改造地方的必要性了。而不是像某些地方人士的呼声一般,在付出一定代价和条款之后,就继续保留既成现实继续效力好了。
而之前大多数人见到所谓的民风淳朴与敦厚,也不过是这些习惯畏威不怀德的山野土族,在太平军威力威慑之下,表现出来谋和求存的某种表象征状而已。
一旦有所机会和示弱,他们就会依照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习性和艰险之地存活下来的丛林法则,就此理所当然的显露出凶顽、残狠、暴戾,不择手段的另一面。
所以,最后当满身是血的王秋随着少数抬着担架,相互搀扶着的人群踏上回程的时候,在他身后就只有在满寨子新鲜的血腥味中,逐渐引燃起来的冲天大火。
虽然,他半路违背了军令擅自行事,更兼在寨子中一时激愤之下又做了更多不忍言之事,回去少不得要受上相应的军法。
但是在他的心中却没有多少后悔的意思,至少他勉强的告慰那批死难者了,同时他也需要给那些潜在的袭击者们,留下足够血淋淋的警告和教训。
然而,就在他们继续进发追赶前行大队人马的过程中,却又在江边遇上了一条来自下游,却又暂时搁浅下来的船只。
同时,他们还得到了一个不幸中万幸的好消息。巴县城中,已经抵达了许多来自后方的援军和民夫,以及大批下游沿江抽调来的车船骡马。
在亲眼见到这些人马,还算士气正常而精神饱满的停驻和行进在城区内外,而多少冲淡了前沿连番兵败,所带来的某种惨淡意味。
显然是之前峡江道五州大费周章和波折,所进行的地方改造和肃清行动,在这关键之时终于发挥了作用。
经过放船沿江而下紧急的动员之后,在各地的屯庄和工场、矿山当中,迅速拉出了一批又一批多少受过一些简单军事操行的青壮来;
然后,他们依照远近的脚程陆续沿江而上,汇聚在巴县城中接受编列又被武装起来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一股足足上万之众的生力军和防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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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河东道的祁县城内,居中最为古老的大片建筑群落之中。
王仁寿所挂念的家族长辈,祁县王门留守老家的王隐,字叔淮,人称“蒲半公”,也在对着自己子侄们大声叹息道:
“随这江东易手,天下局势岂不是更加分明了;”
“大人此话怎讲呼?”
他的儿子王文礼不禁反问道。
“因为,日后无论谁从这中原争雄胜出,都要面对巩固了江东之后,半有其天下的太平贼了!”
他越发谓然磋叹道:
“然而,以这太平贼维今之势,却仅仅甘心具有大江以南,而不虞得陇望蜀么?既取江东,就不是区区江东本身的利弊所在,而是更多进取天下的天然胜势啊。”
想到这里,他愈发的忧虑和烦心起来了。要说祁县王氏在有唐一代也曾经出过好几支贵显:
比如唐太宗宰相王珪,特进王仁皎、太子少保王守一等人外,又有隋末大儒王通、唐高宗王皇后及其父司空王仁佑、诗人王勃(迁居绎州龙门,即今山西河津东南)、
开元中的兵部尚书王忠嗣(家于郑县,今陕西华县)、户部侍郎王鉷、左散骑常侍王质、左散骑常侍王仲舒、太原郡公王方翼、
乾元以后的检校太尉王重用、太傅王重盈、河中节度使王珂、尚书右丞王维、代宗宰相王缙(维弟,父汾州司马处廉迁居河东蒲县,即今山西永济)、宪、文二宗相王涯等人。
但是到了如今,祁县王门除了几个在太原府世代挂名的属官,以及河东节镇、代北行营征辟的幕职之外,就在仕途和朝堂中别无所更多的出头了。
“如今荥阳(郑)有郑(畋)相公奋力维系国朝局面,清河(崔)有崔(安潜)使君守土保境以待克复;博陵(崔)有魏博之谋;就连晋阳(王)家,也有王(铎)堂老从了伪齐。。”
“山东显望各族,都已然做出了自个儿的选择了,我祁县家门又怎能落于人后呢?,除了已经在各地入幕的子弟外,也只能追加在太平贼处的投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