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任事就一直以文职为主,除了数百名始终相随的护兵和亲从之外,也没有直接掌握和统率任何一支兵马;而是通过钱粮、衣赐、物料和犒劳上的职分,来进行间接的节制。
因此,他才得以不受忌讳的与高令公相得益彰至始至终,而不受猜忌和谗言所困扰。然而自从令公开始沉迷于修仙之道,而又有那个方士吕用之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
随着令公对于此辈言听计从的信重亦深;他也不得不放弃之前洁身自好,超然于上的基本态度,而于那些自然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宿将故旧们,抱团结党起来以为对抗和制衡手段。
而且,就在他出来之前,吕用之刚刚延和阁、迎仙楼、碧筠亭等处,举行了受天降符箓仪式,而自谓洞溪真君,张守一是赤松子,诸葛殷称玉霄将军。
而在道院侧从之中,又有一萧胜者,谓之秦穆公附马,皆云上帝遣来,为令公修成仙法之道侣。因此,此刻的广陵城中正在举办规模盛大的祭礼。
家家户户都要出资供奉,而闹得街头巷尾声势浩大,又满是乌烟瘴气的。所以他既然无法遏制,干脆暨此督导粮台的机会眼不见为净的暂避出来,却没有想到淮南军过江之后的局面会如此混乱。
没错,是混乱,严重的混乱。而不是那些军将口中所谓的一时胶着和拉锯,仿佛只要稍加一把劲或是轻轻一推,下一刻太平贼的抵抗就会土崩瓦解了一般。
事实上呢,据他在前沿军中的眼线汇报,这些以行营四军之三为核心的十一部人马;仅仅在过江之后的第三天,就相继放弃了预定的攻略目标和要点,而“随机应变”的转入到自行其是的作战当中取了。
比如雄锐军的军使高澞就籍着追击败逃残贼的由头,自行引了一票人马跑去打池州和宣州的地盘了;而以骁捷军使董瑾为代表的另一批人马,则毫不犹豫的东进略取苏、常去了。
因此,润州和湖州境内的局面,便就是俞公楚为首骁雄军为主导;巢湖水军兵马使陈珙为助力的数部人马,在进一步细分下各自进行攻城略地的事宜;然后近三万人马,就这么散布在了两州十余县的境内。
虽然,据说他们在广大乡野里是“杀贼无算”“斩获颇丰”,但是实际上,除了攻陷了屠戮了几个防守薄弱的小城和镇戍之外,他们就连一个像样的望要大邑都没能拿下来。
毕竟,在失去了上头的约束和监督之后,人人都懂得的趋利避害,或者说是欺软怕硬的道理;因此,一旦尝试性的攻打受阻,就会很快转到他处去寻找机会,毕竟可以攻略的目标那么多。
虽然依照他们各自辩明和开脱的说辞,这是为了积聚力量(多多裹挟丁壮和物资),先削夺其枝叶,再孤绝其援应,最终寡弱其守势的战术使然。要是放在平日里,也不能说是错处。
然而,这次淮南军的江东攻略,打的就是出其不意、乘虚而入的速战速决之道。必须拿下足够的支撑点和要冲,来面对太平贼西面上游和南面本阵的全力反扑;
显然这些军将们在实际行事当中,却已然纷纷的眼中偏离到南辕北辙上去了。号称十万之众的淮南大军,如今竟然被分散在了数州之地内,短时间内难以形成有效合力了。
所以,梁赞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进行应时就地补救,督促他们解决眼前最为迫切的问题,把第一目标的镇海(节度使)理所——丹徒城,给拿力以赴的下来。
毕竟,在此之前他从广陵城接到前方军报中,已经感觉到某种令人不安的苗头和趋向了。除了一开始淮南军攻略的势如破竹之外,贼军并没有预期当中兵败如山倒或是争相出亡的局面,反而是早早收缩进城邑内继续负隅顽抗起来。
此外,虽然前方各军都多少在攻城略地中遇到了,被宣称为芥藓之患的小麻烦;但是数量积累起来多了之后,却也体现出了一种令人隐隐耿介在怀的趋势。
明明是出于不断丢城失地下风和坐困孤绝之势的残余太平贼,为什么还能在城以外的郊野里继续发起零星的抵抗和反扑呢,又是什么理由和信心在支持着他们。
是以,他这次不但带来了胜锐军左厢的四千兵马作为增援,还带来了一批武库中封存已久的重型器械和攻城装具,就是为了迅速结束这番混乱不堪又各自为战的局面。
然而直到最后,梁赞面对他们一副齐心认罪,却又隐隐摆出法不责众的姿态,不由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而愈发厉声道:
“眼下问罪尔辈,又有何用。。难道就把把局面变回来了。。”
“我等愚钝,还请长史示下。。”
俞公楚这才释然的下台阶道:
“自当是火速点集尔等麾下的余力,拼死勠力拿下着丹徒和江宁以为报赎了。。”
梁赞甚没好气的沉声道。
只是当梁赞鸡飞狗跳的整合好润州境内的大部人马,在京见山下重新指挥布阵,即将对严阵以待的丹徒外郭发起强攻之际;却突然接到了南下抵达无锡城外的前锋高越所部,需要增援的请求和发现新敌踪的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