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这番的拜别出来之后,韩建贤刚刚坐上出城的马车。
“难道王上真要与此辈谋和,而保全其天平旌节么。。”
他身边就有人忍不住发问道。
“这自当是虚以逶迤的手段,”
韩建贤却是毫不犹豫的道
“王上新据郑滑之地,尚且须得时日来经营和巩固;又新逢前师兵败巨野县,多少折了些锐气不说,此刻只怕郑滑各县都有些骚然了。。”
“既然一时谋取不得其法,那姑且以些许之利稳住眼前的局面又如何?我等久受王上恩德,便就用在此处了。。况且我已然看出来了,这厮亦是有所私心作祟,断然不会无动于衷的。。”
“莫说是就此拿下天平镇或是令其降顺,若只是一些空许的名利权柄,就能令天平镇上下不和乃至不战自乱,那我被也是不负所托、不虚此行的。。”
然而,正在马车上交头接耳韩建贤,忽然似有所觉转头过去,却见到一队例行归来的巡逻士卒,正在徐然错身而过而已,不由略有些感叹道。
“这天平镇倒也不可小觊,在大部兵马尽出之后,竟然还有这种形貌和气度的留守士卒么。。”
而混迹在这一队士卒当中的曹翎,亦是有所感用眼角瞅了一下滚滚而过的马车车厢;却丝毫没有抬起头来,而继续将自己的面貌遮掩在了双耳平头帽下,亦步亦趋的向着城内行走而去。
而在郓州子(內)城节衙之中,作为当事人的崔用也紧锣密鼓的召集了,自己姑且可以信任的手下来商议此事。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也只是一个区区的衙下奏纪官,与之前自立为留后的牙将崔君裕一样,也是出自博陵崔氏的别支,不同的房下而已。
这也是作为博陵崔氏子弟的天然主场优势,几乎遍布在河南各方势力的麾下。任何只要是来河南任事或是就镇的大臣、军帅,总是无可回避的要征辟或是延请崔氏子弟效力于帐下,
在这乱世之中,身为五姓七望之一的崔氏各支想要自保,乃至经久不衰的存身下来,就不可避免的要获得可以自居一方的武力和名份作为傍身的基础。
之前崔君裕的失败,也不过是崔氏多线投注下一次功败垂成的努力而已;本以为此事已经不再做他想了;但是未曾想到曹全晸父子皆战死之后,让尚是稚须小儿的侄儿曹实存上位。
作为与曹实存有着师生之谊的名份和资历,也让一贯名不见经传的崔用得以见重于这位小留后的身侧,而隐隐掌握了衙内的公务机要。是以在唯今之势下,他也不免暗自生出些野心和自我欲念隐隐膨胀起来。
因为,如果按照对方的建议行事的话,他就算是不能成为一个名正言顺坐堂的节帅,也可以做一个站在幕后操持诸事的“隐帅”。因此他召集这些人,也不过是给自己的意动心思提供上更多的理由和凭据,晚上更多细节而已。
更何况,他在军中也不是没有凭据和跟脚的。至少在崔氏所支持的收买和招揽手段之下,已经有好几位军将已然在暗中为之输诚,其中也包括了前方那位新近以军功崛起的押衙将朱瑄。
而在数十里外身为天平军前都押衙将兼先锋使,生的一副豹头环目、孔武健硕的朱瑄,也顶盔掼甲身先士卒的咆哮和鼓噪着,冲进了又一座刚被攻破/收复的城池之中;
只是他所面对魏博军的抵抗依旧是薄弱的不成样子。只要是城池一破,对方就忙不迭的丢下旗帜和辎重,从另一端的城门仓惶逃遁而去。只留下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土团兵之流,被肆意的砍杀殆尽却犹自令人不得尽兴。
“本阵那边那边怎么说,就这么继续突进下去了么。。老子可是杀破了第七座城垒了,相应的斩获却没有落下多少,”
随后丢下满是血污大刀的朱瑄,亦是有些不满的对着前来传令的信使道。
“留后有令,还请朱先锋再接再厉,直至光复我天平镇全境。。相应的犒赏和军资还需时日便会送抵前来,但请先锋所部先行就食地方。。”
满头汗水的信使,亦是一丝不苟的回应道。
“这到底是留后的号令,还是吕都虞候还是赵都团练的意思。。信不信俺先砍了你,回头就带弟兄去催讨了。。”
朱瑄不由当场抓住信使胸口,而有些狞色的冷笑起来。
这时候,远处新占据的城头上却是传来了遇敌和示警的号角声。朱瑄这才放开面无人色的信使大笑大叫道:
“总算是有贼子送上门来了。。”
然而片刻之后站在城头上的朱瑄就根本笑不出来了;因为在原野之中浩浩荡荡军势所组成的洪流之中,赫然由几十面形制各异的将旗,所簇拥着一面斗大“韩”字的将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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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千里之外的山南东道,邓州南阳城附近的郭氏丁平庄,已然再度变成了一个新建和改造当中的大工地。
随着太平军的《敌对区域后续处置政策》,丁平庄中的大多数居民自愿或是被强制的迁移到其他地方去。这里也将成为安置许多在编管区里,已经达到考察和甄别年限的新移民,所谓的中心屯庄之一。
至于郭氏在内里留下的园林和后宅,倒也没有被粗暴的摧毁或是直接拆除掉,而是帮运和移栽走一些华而不实,需要费功夫照料的花木,就此改成了专为军人及其眷属服务的荣军医院和老兵疗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