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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下山的路果然不好走,即便是车把式再小心,还是免不了颠簸。
臻珧给臻瑛与臻璇各倒了杯水,手一抖洒出来了一些:“当真是不稳呢。七姐姐不习惯坐车,要不要靠一靠,也好舒服一点。”
臻璇闻言抬头去看臻珧,见她笑容莞尔,心中不由一怔。若非是已经晓得了其中玄机,看见自家九妹妹这样的容颜,又哪里会有一些提防呢。
“没事的。”臻璇摇了摇头,道,“今天也没那么不舒服呢。”
臻珧见此,也就不多说了。
这趟下山,车子走得很慢,看看天色,只怕是天黑之时才能进城了。与山上时一样,傅家的车子打头,韩家的车子走在最后面。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突然咯噔一声,只听得一阵马嘶声,整个车子都摇晃了起来,往臻瑛坐的一侧倾斜过去。
车内几人都没坐稳,臻璇慌乱中想抓住些东西来稳住身形,却是一眨眼的功夫,手上没有握住什么,已经直直就往车厢壁上摔去了。
痛,痛得臻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被甩出去撞到东西的感觉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是惊慌。一念之间,想着的是在这山路上,若是翻了车可还能好端端的?
万幸的是,车子没有翻,似乎是卡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臻璇第一个爬起来,她感觉耳边被勾了一下,只是这种情况下,哪里有心思细细感觉。
顾不得车内倒了的水壶果盆,她刚才听见了有人“哎呦”了一声,一时也没分清楚到底是谁,赶紧将臻瑛和臻珧拉了起来,道:“没摔疼了吧?”
臻瑛头上的钗子都歪了,来不及收拾,提起嗓子就要去问车把式。
臻珧一张脸儿有些发白,握着臻璇的手:“我还好。衣服穿得多,只是刚才摔在了三姐姐身上,不晓得压疼她没有。七姐姐,我还已经会翻了过去呢。”
臻珧应当是被吓得不轻,讲话虽然利索,可是比平时快了很多,显得很是慌乱。臻璇亦是强作镇定而已,被臻珧一说,不免有些后怕——万幸没有翻过去。
外头车把式没说话,臻瑛等得急了。掀了帘子又要问。却见臻律站在外面。
臻律听见响动。抬头对车内几人道:“车子陷进泥里了,我看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三个先下来吧。”
臻瑛闻言面色就是一变,臻璇拉住了她。替她理了理头发,道:“三姐姐,即是如此,我们便下去吧。”
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臻律搭了一把手,道:“这里放不了脚踏,我扶着你们,小心点下来。”
臻璇下了车,仔细看了看。马儿被卸下了车架,拴在了一旁,蹄子不停地扒着地,显然是受了惊。马车已经完全斜了,若不是泥里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真的是要翻了。
臻律在等臻珧,臻珧似乎是没有缓过来,磨蹭了一会才下来。
臻律的鞋面和裤腿上沾了不少泥,再看前头马车停的位置,大约是一听见后头响动,就赶紧跳下车跑了过来。后头紧跟着的一辆车也停了,车上都是裴家的丫鬟,见出了事,也赶忙上来伺候。
桃绫也不管路好走不好走,小跑着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一到臻璇身边,拉着臻璇的手上下一阵好瞧:“我的好小姐,可是吓坏我了,没摔着吧?”臻璇连说了三次不打紧,桃绫才慢慢放下心来。
前头马蹄声传来,抬头看去,是傅四爷来了。这次都是简装出行,傅家几位爷都是坐的马车,这匹马大约也是从马车上解下来的。
傅四爷长得英气,打小习武,纵身下马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飒爽,看得几个小丫鬟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他自己倒是浑然未觉,与臻律道:“我就说这路不好走,这般小心了还是出了差池。”
臻律晓得傅四爷是在抱怨韩家人,拍拍他的肩,道:“幸好没有翻过去,只是这车是不能坐了,要想法子弄出来。”
“这次出来带的人少,只靠我们兄弟几人和几个车把式,恐怕还不够些,这地泥泞,不好吃力。现在就算是去山上别庄叫人,也要花上些工夫了。”傅四爷说着说着眉头微微紧了起来,“好在这路还宽敞,不会挡住来去的路。”
傅四爷正在想要怎么办才好,看见后头裴家坐丫鬟的马车往边上靠了靠,便问:“怎么了?”
车把式微微涨红了脸,道:“是韩知府家的车,说不等我们了,要先走。”
傅四爷的眉头更紧了,挥了挥手:“随便她们。”
臻璇看了桃绫一眼,心说韩四娘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陪她们在这里耗着也讨不得好,干脆早早走人。
臻律过来道:“这个状况也不好让前头的车过来接你们,只能脚下小心些走过去吧。到时候我们六个人挤一挤也不是不行。”
臻瑛晓得臻律说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便应下了。
在韩家的两辆车后头,又跟了一辆马车,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车里人跳下了车,问道:“傅四爷,有没有夏某能帮的上的地方。”
声音淡淡的,臻璇抬头去看说话的人,心中诧异,竟然是他。
上一回她曾在浓香阁外见过他,匆匆一面就出了视线,却是一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绞尽心思也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与声音一般清冷,嘴唇一直紧抿着。
臻璇想再看清楚一些,一时竟忘了移开视线。
突然桃绫低低叫了一声,道:“小姐的耳坠子去哪里了?”
臻璇抬手一摸,这才发现耳朵上空空的,想了一想,猜测估计是落在车上了,起身时感觉到的拉扯感恐怕就是耳坠子掉的时候的。
抬眼去看卡在那儿的马车,刚想说要不要去找一找,就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用刻意去寻,臻璇也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夏家那位爷。
是探究、是寻味、还是仅仅只是看向了这边,臻璇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是觉得那目光让她局促,更让她不安。
她不敢再说要去寻耳坠子,在这样的冬日里,臻律和傅四爷正想着法子要把马车弄出来,她怎么好意思再去添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