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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镇镇中弥漫的血腥气几天没有飘散,堆积在镇中心的尸体几天没有人来认领,到最后还是胶州营淮北军的人把这些尸体拖到镇外去焚化。
一天之内杀掉了将近三百人,海州一带从上到下人人震怖,胶州营淮北军的扎营地周围清静异常,再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过来骚扰,这天砍头的几百人里面,也有些盐商们的手下。
尽管被杀头之前喊着是来查账之类的,可从附近的盐场、仓库之类拥过来的人群,也就说明这些人的来意是如何了。
盐商的手下们也有差不多近百被砍掉了脑袋,这下子,从前好像是苍蝇一样追着淮北军守备张江的盐商们,也都不敢靠近了。
张江这件事情做的是有理有节,关于大开杀戒的理由,也是报给了海州和淮安府衙门,说是有刁民作乱,偷盗军马并且为围攻军营,怀疑是当日见海贼或者是弥勒教、闻香教的鼓动,希望地方上严加查办,莫要再闹出类似的事情来。
送到衙门里面的文书,证据、证人、口供都是齐全,倒把这海州知州和淮安知府吓了一大跳,连忙派人去淮北军那边安抚。
这种乱子报到上面去,倒霉的只能是他们这些民政官,海州城内实际上倒是有三品的大员,盐政衙门的盐运使,可当日请胶州营淮北军来海州驻扎,是盐商们自己请求的,现在说什么就等于是打自己的脸。
海州人注意到一点,山东总兵李孟的兵马驻扎的地方,已经是把海州城和附近的几个要点完全的控制住了。
比如说从前的东海中所,上面的那些兵丁因为防范海匪不力,一边是被南京兵部的官员斥责,一边是两淮盐商们也觉得花了不少钱喂养这些兵丁,关键时候却缩头了,还要这些人干什么呢。
结果东海中所的士兵被迁移到山东和南直隶边境的安东卫去驻守,山东总兵的信阳水营则驻扎在东海中所所在的营房之中,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大岛,船只停靠也是方便的很,信阳水营的戒备极为的森严,有贸然上岛的一概是重重处罚,说是为了防止海盗趁机摸上岛来。
被海盗吓坏了的盐商们并不觉得这么做会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支军队尽职尽责,可惜当日和海盗们近距离接触的官兵们,或者是溃散,或者是被调到其他的地方去驻扎,如果来看看这些信阳水营的官兵,就会发现这些人和海盗里面的人有很多相似的面孔。
高桥镇杀人立威之后,张江觉得周围清静了很长时间,一直是围着他讨好的盐商们都是消失不见,显然是被吓住了。
遇到这样的情况,正和张江的心意,开始调派军中的人员,在江北各地开始勘察地形,以及相关的一切情报。
杀人之后的第六天,海州城中来了几匹快马,神色匆忙的要求见淮北军的首领张江,在这段时间可还是外人第一次登门。
事情果然是紧急无比,海州某盐商派往某处收回来的队伍,在回程的路上被马贼们围住,因为是盐商护送银钱的队伍,所以也有不少护卫和家丁,这些人躲进了一个破庙里面,有一个人机灵,先是骑马跑出去,狂奔回到海州报信。
得到这个消息的盐商顿时是着了急,淮北一带的马贼团伙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钱财是大事不假,可那些护卫和家丁的性命也不能这么放弃,或者说最坏的情况,最起码也要把尸体带回来,给家人一个交待。
眼下淮安府的兵马或者是前面被海盗们打的溃败的本地官军,然后就是作为客军的山东兵马,比较战力,唯一值得相信的也就是山东的客军了。
按照回来报信的那个人说,最起码要有四百多马贼在那里围攻破庙,四百多马贼,为了求稳妥,淮北军应该派出一倍于他们的部队前往救援。
按说被马贼围攻,胶州营淮北军的步卒赶过去的话,怎么也得要两天多的时间,加上对方过来报信,这么长时间过去,怕早就是被马贼们得手了,但行军作战的大事,要以谨慎为先。
即便是这次要去收尸,也要保证队伍的安全,所以一千人的派出部队人数应该是必须的,而且盐商们过来请求,不管从哪一方面说,这都是他们的职责的所在,护卫盐商们的平安,也是淮北军驻扎在海州这边的职责之一。
守备张江很快就做出了决断,就安排驻扎在高桥镇上的那个千人队前往救援,那名千总虽然处事有些糊涂,但之后的决断也还果决,张江也有继续考察他的意思,所以就派这名千总率军去救援。
这名千总原来是驻扎在胶州老营之中的一名把总,这次扩军因为平时表现不错,被选作带兵的千总,却不是灵山卫出身的军户,而是鳌山卫出身的人,姓高,叫做高科。
得到了命令之后,千总高科自然石不敢怠慢,连忙的聚齐兵马出发,胶州营各个部队的骡马数量很大,士兵们每日间都是进行战斗的训练,所以动员出发的速度要远远的超过同时期的其他部队。
而且这次出发较快的原因还有一个,不用考虑半路上粮秣给养的问题,那个请求的盐商已经是保证,半路上这些人的给养都由他来供给。
启程之后的第一天晚上,就就在半路上的庄子休息,尽管盐商的派来领路的管事,很是热情的保证大军辛劳一天应该早些休息,至于半夜警戒值守的事情就交给庄子的庄丁和护院来负责就是。
这支部队里面除却各级军官之外,所有的士兵都是新兵,辛苦赶路一天之后,的确是有些撑不住了。
但这位高千总经过平乱不及时那件事情之后,做事却是愈发的守规矩起来,每到一地必须要按照操典派出哨兵和游动警卫,这都是铁打不动的规矩。结果还是派出了守卫的哨兵和警哨。
对于第一次出去征战的新兵们来说,这一天委实是太疲惫了,但到了晚上却兴奋的睡不着觉,半夜才沉沉的睡去。
这一晚上却没有什么事情了,很是安静,第二天清晨起来,各级军官都是吆喝着士兵们检查自己的装备和兵器,因为白日就要遭遇敌人了作战了。
按照那盐商派来带路的人说,被被围的破庙就是在海州和沭阳的官道边上,清早赶路,下午就可以到达了。
从高桥镇出发以后,这一路上来自山东的新兵们也是看到了路边的情况,相比于发生在山东的大灾,南直隶的情况却要好的很多,毕竟南直隶的水网密布,灌溉方面也简单的很,但看着却不比山东地方强多少。
山东如此大灾,南直隶淮北一带和山东接壤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可山东是综合调度人力物力抗灾,而淮北却无人过问,两淮盐商们甚至觉得灾害严重些也不是问题,两淮盐业所需要的人力比较大。
但华夏几千年,农民都是以田地为生,若不是种地活不下去,万万不会去做工赚钱糊口,这几年的大灾倒是把淮北的农民从田地上赶走,让他们去盐场做工。
所以胶州营淮北军的士兵们在沿路看到的田地大部分都已经被抛荒,人烟稀少,看着比山东地面上还要凋敝荒凉。
尽管各级军官们并没有说什么,可新兵们却看见了这一切,并且和山东进行比较,也是坚定了他们心中的信念。
海州因为盐业而富庶,而同样级别的沭阳县却很惨了,进入沭阳县地面之后,更是荒凉。
带路的那名盐商手下一直是奉承着带队的千总高科,同时许下了种种的好处,不过这种胶州营嫡系出身的人自然不会受这样的引诱。
“再走差不多三里路,就到那个山神庙了,这地方小的从前也来过,路边的一个小山包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建了个山神庙,也没什么香火,来往这边的路人倒是有时候会上去避雨之类的。”
听到这句话的高科点点头,开口问道:
“按说,你们海州那些有钱人势力这么大,怎么还会有你们本地的马贼来打主意!”
那名盐商手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尴尬的笑了笑,开口解释说道:
“这些马贼胆大包天,往往是淮北犯案之后,就跑到山东和河南去躲避,淮安府和徐州那边也无法缉拿,所以越发的猖狂。”
这番话说完之后,这名盐商手下觉得自己这番话可能有影射的意思,有些忐忑的看看身边的高科,却发现高科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在那里盯着前方的矮山。
尽管发现还有一定距离,却也能看见矮山下面聚集了大批的人马,骑马的战士山上山下来回的奔驰。
“全军加快脚步,小跑接近,距地五百步之后整队!!”
高科冲着身边的传令兵传下了命令,然后转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