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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楚楚一听就怒了,拍桌而起,“凭什么?”
“就凭你如今没有选择的余地。”他道:“若没有本座带路,你是走不出这个山谷的。”
言楚楚皱眉,“你威胁我?”
薄卿欢看着她,“与其说威胁,倒不如说……是交易,在本座未痊愈之前,你就当几天丫鬟伺候伺候,待本座能下地走动了,必然将你安全带出去。”
“你这交易对我不公平!”言楚楚不干。
薄卿欢挑了挑眉。
她气呼呼地道:“分明是你松手让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如今又让我给你为奴为婢,这是什么道理?”
“你在本座面前讲道理?”
言楚楚切齿,“但是你也……太过分了。”
言楚楚说到后面,已经没有了底气,声音渐弱,因为她余光瞥见他慢慢解开了绑住手掌心的布条,里面血肉模糊,看来瘆人至极。
摔下来之前的那一幕,言楚楚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虽然大力将她给甩到悬崖边上,却是因为情急之下想要让她避开那支突如其来的羽箭,变相保护她。
伤到的是右手。
也就是说,一旦毒素真的沿着血脉浸入,他整只胳膊都会废掉。
对于薄卿欢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一旦失去右臂,将会意味着误了一生。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取清水来。”
薄卿欢微微蹙眉,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喜欢发呆?
言楚楚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马上端着木盆去了外边取水。
再进来时,薄卿欢连脚踝处的伤口也露了出来。
那地方昨夜被言楚楚用止血草包扎过,血已经彻底止住了,如今只等重新清洗再敷药进行第二次包扎。
坐到床榻前,言楚楚示意,“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洗。”
薄卿欢没说话,将受伤的那只手伸了过来。
言楚楚看着掌心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心尖尖都跟着抖了抖,动作更是一再放轻。
清水沾到伤口的那一瞬,薄卿欢的手明显痉挛了一下。
言楚楚忙紧张问:“疼不疼?”
薄卿欢没说话。
“你哑巴了?”见他又不理人,她刻意加大力道,薄卿欢疼得脸色都变了,呼吸顷刻加重。
“言楚楚,你这是婢女该干的事儿吗?”他终于肯开尊口,声音沉怒。
“谁让你不答话的!”言楚楚气哼哼地道。
薄卿欢懒懒瞥她一眼。
“疼了你就说嘛,憋着做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又没有旁人在,难道你还担心我会笑话你?”
薄卿欢抿唇。
已经清洗完,言楚楚问他:“伯父这里有没有什么外伤膏?”
“在隔壁房间,你自己去找。”他道。
言楚楚起身去了隔壁房间,果然见到临窗一张小桌上摆放了不少小瓷瓶,每个瓷瓶上都有写着药物名字。
言楚楚很轻易就找到了外敷的药膏拿着回来,再一次坐到床榻前,小心翼翼地为薄卿欢敷上,再用干净的绷带绑住不让伤口有机会沾水裂开。
整个过程她都做得极其认真,似是过分紧张了,额角有细细密密的汗液浸出来,衬得香腮愈加粉白滑嫩。
“你自己感受感受。”言楚楚抬起头来,对上他一眨不眨的丹凤眸,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半晌回神,“看看是否绷带绑得太紧,若是紧了,我再重新绑一次。”
薄卿欢抬起手来晃了晃,“勉强满意。”
言楚楚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满意就满意,什么叫勉强满意?
“男女授受不亲。”看了他的脚踝一眼,她两手一摊,略显无奈,“那个地方,我可帮不了你了。”
“照顾主人,是婢女应尽的责任。”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安静而沉缓。
言楚楚撇撇嘴。
“再说了。”薄卿欢继续补充,“在你眼里,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么?”
“怎么就没有了?”言楚楚眼一瞪,“本姑娘到现在都还是清白身!”
薄卿欢轻笑一声,“你我掉进山崖几天几夜,孤男寡女在一处这么多时日,你觉得你出去以后,谁信你是清白的?”
言楚楚一噎,讷讷道:“那……那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嘛!”
薄卿欢陷入沉默,片刻后,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本座似乎隐约记得一点。”
言楚楚脸色一变,“我可以帮你脚踝上药的。”
用嘴给他喂药,后来把他的脸又揉又捏,这种事儿,她可不希望他彻底想起来。
薄卿欢似笑非笑睨她一眼,闭了嘴。
总算让这个变态闭嘴了!
言楚楚心中嘀咕,手上动作却更快更灵巧,三两下清洗了他脚踝上的伤口,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后,言楚楚觉得自己累坏了。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这般伺候过男人,就算是她爹,她也没这么对待过。
往小榻上一倒,言楚楚咕哝,“你把小童给赶跑了,我们俩怎么吃饭?”
薄卿欢理所当然地道:“不是还有你么?”
言楚楚有些尴尬,“你让我烤鱼还行,让我烧饭炒菜,怕是有些难度。”
薄卿欢惊奇地看她一眼,“你不会?”
言楚楚小脸一下就红了,仰着脖子噘着嘴,“不会炒菜怎么了?我从小就没娘,吃饭都是随着我爹和我哥在衙门吃的,又没人教我炒菜,不会,这不是很正常么?”
说完,还不忘暗暗翻白眼,低声嘀咕,“还只会说我,你不也不会么?”
“不巧,本座刚好擅长。”
他清清淡淡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呆住。
这个被外界传言成杀人不眨眼大魔头的人,竟然擅长厨艺?
简直是悚然听闻。
猛地坐直起来,言楚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什么……既然你擅长厨艺,那不如,你去做?”
薄卿欢没说话,也不动作。
言楚楚瞅了瞅他那只被包得粽子似的手,心底直叹气,“看来只能我去了,不过我可丑化说在前头,厨艺方面,我是一点都不会的,一会儿要真做出来了,你吃不下别怪我。”
薄卿欢忽然道:“你去把食材准备好,一会儿本座教你。”
言楚楚又是一呆。
他要教她炒菜?
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发什么呆?”薄卿欢见她站着不动,微蹙眉头。
“啊?哦……”言楚楚拉回思绪,“我马上就去。”
薄卿欢唤住她,“一会儿你去竹林里掰些新冒土的竹笋,再去菜园子里摘些茄子,出门左转,有鱼塘,自己捞一条上来。”
言楚楚一一记下,把他要求的那些菜摘来洗干净以后放进菜篮子里。
薄卿欢一瘸一拐地来到小厨房,见言楚楚一副“全然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嘴角微抽,抬步走进去。
“哎,你怎么下地了?”言楚楚见他走路艰难,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伤成那样还如此走路,想必很疼的吧?
“本座若是不来,你一会儿兴许会把整个厨房都给烧了。”
他语声淡然,却少了平素面对外人的冷鸷气息,添了一丝两人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有这么夸张么?”言楚楚委实被打击到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要不信,就自己试试。”
“那还是算了。”言楚楚赶紧道:“一会儿要真烧了房子,晚上我睡哪儿去?昨夜伺候了你一宿,我都没能好好休息呢,今晚再不睡,我就真的没精神了。”
薄卿欢眼眸微动,“既然炒菜不会,那烧饭会不会?”
“这个……”言楚楚想了想,“应该会。”
“应该?”他诧异。
“毕竟我没做过嘛!”言楚楚有些气恼,“这又怨不得我。”
薄卿欢扶额,对她招手,“过来。”
“做什么?”言楚楚充满警惕。
“本座教你。”他道:“先去淘米。”
言楚楚舀了两小碗生米去外头淘了端着进来。
薄卿欢不能站太久,他轻轻靠着柱子,“往灶膛里添些薪柴。”
言楚楚蹲下身,一个劲往里面添柴,不多一会,方才还燃着熊熊大火的灶膛里冒出了黑烟,呛得她咳嗽不停,原本白皙的面容马上就变成灰黑一片。
薄卿欢眉毛跳了跳。
言楚楚一脸尴尬。
见他那忍俊不禁的样子,她气得跺脚,“喂!你说过不笑话我的!”
“遇到你这种的,不笑不行。”他毫不留情。
言楚楚尴尬得恨不能钻地缝,狠狠盯他一眼,“你能耐,你来啊!”
“不是让你学么?”他垂眼望着菜篮子里的那些蔬菜,“还有这么多菜要炒,你现在不学,将来嫁了人怎么办?”
提起这个,言楚楚怒火就不打一处来,“本姑娘的名声全毁你手里了,就算以后出去了,谁还敢要我?”
薄卿欢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递给她。
言楚楚顺势擦了擦脸,于是片刻之后,原本雪一般洁白的帕子变成了灰黑色。
言楚楚轻哼一声,“再说了,又不是嫁给你,你慌什么!”
薄卿欢没说话,慢慢挪动步子走过来,将她手中的帕子夺过来扔了,又重新拿出一方来,轻轻替她擦去额头上的黑灰。
他个头高,言楚楚须得仰起脑袋才能看到他的面容。
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薄卿欢以后,言楚楚蓦地瞪大眼睛,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他他……他竟然主动为她擦额头上的污渍?
简直太不可思议得像做梦一样!
擦完以后,薄卿欢同样是顺手就把雪白丝帕给扔了。
“哎!”言楚楚想出声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你要不要这么浪费,这可是上等丝绸,扔一块要几十两银子的!”
薄卿欢浑然不在意地转过身,依旧是靠在柱子上,看着她,“把灶膛里的薪柴撤出来一部分,保持中空,再用扇子慢慢扇。”
言楚楚吞咽了一下,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不多一会,灶膛里果然再次烧出了橘黄色的火苗。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烧火事件,却让言楚楚有一种终于完成任务的满足感,以及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
她想,那是悸动,对这个男人的怦然心动。
虽然晓得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但她在这一刻还是没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这一份暖意,毕竟出了这道山谷,她怕是再没有机会与他这般相处了。
点了火,就该轮到米下锅,添多少水,什么时候能揭锅,都是他在一旁指挥,她只管照做。
好在她虽不会厨艺,却还没笨到不会学的蠢笨境地。
他的话,一字一句她还是记得很牢。
烧了饭,就该切菜了。
言楚楚望着砧板上的菜刀和紫茄,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薄卿欢道:“拿起来切一个给本座看看。”
言楚楚不想在他跟前闹笑话,所以慢慢走过去,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紫茄,快速切了两下,形状堪忧,最后一下还切到了手指。
她赶紧把出血的那个部分放在嘴里咂了一下。又去洗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