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瞧他说的多轻巧!一点点财物?哈,在单于庭,这如果说一点点财物,那单于宫算什么?海上三山算什么?你当然不屑一顾,这么一块金子就够我们一家人吃半年了!好,既然您老人家不在乎,我们就拿去了。唉,盛季子他就没有您老人家看得开,非要讲究什么忠义!他奶奶的,忠义个屁!老子一刀子下去,他的血和老子的一样,也是红的!”一个马脸壮汉道。
看来盛季子是真的死了。伊一黯然神伤,手脚动了一下,捆绑他手脚的皮索子就分开了,他站了起来,马脸汉还有他的同伙都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也想不到怎么制止他。伊一伸出手去,捏住了他的喉咙,这时候才感觉到背后有人来袭。他被人重重的打在后心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多远,身子虚脱,软绵绵的,心中虽然急切的想要逃开。却迈不动脚步,眼角下视,两个人牢牢的抱着他的双腿。
一个人在身后笑道:“我等了你两天,急着见你。你到了哪里?不知道人家为你担心吗?”他忽然明白了。秃发势力、史今怒当两个来了,那胡连子也一定到了。这些人布下了局。就等他入彀的,他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不由失笑,“你们几个吃草料的东西!对小爷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亏你忍得住!”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站在他面前。慈眉善目的样子,不管何人见了都觉得可亲可敬,只有伊一觉得比见了蛇蝎还要恐怖,眼睛里失去了温暖,如堕冰窟,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荣成子说的就是这个人吗?他的心还是人肉的吗?
“你好像比前几天又精神了些。啧啧,叫我老人家怎么不羡慕不已!为什么我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得来全不费工夫?为什么我花费了数十年,到处搜寻也没有得到的东西,你轻轻松松的就得到了!天理何在!老天,你对我太不公平!我难道不是你的子民吗?我难道没有真心真意的祈祷吗?每天我给你上的香都是最好的、最贵的!你怎么就不看看我呢?我就发了迷了!”没有人说话。只有他一个人在说。伊一听到了一个令他骨软的声响,他惊讶的看到胡连子在不停地拗断那几个人的脖子!那些人脸上也是惊讶不已,当然还有淡淡的不信,点点的忧伤。
“这些总是想要害人的东西,就不要留了。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会把主人给卖了。”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不停地点头,两人眼里满是惊惧。胡连子的手在晶莹玉润,在烛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彩,他伸向了伊一,伊一心里的恐惧就像是见到了毒蛇入怀一般,身子颤栗,鸡皮疙瘩遍体都是,额头却流着冷汗。
胡连子笑眯眯的,“这孩子,怎么,你是冷呀还是热啊?让我老人家看得糊涂了!来来来,我给你松松筋骨,就舒服了。”捏住了伊一的两只手腕,眼睛冒着光,手热乎乎的。
胡连子的热手抓住了伊一的手腕,伊一只觉得烙铁一般,又好像蝎子、蜈蚣趴在了腕上,**辣的疼。胡连子盯着他的眼睛,他看到对方水灵灵的眼波,心头大骇,这哪是人的眼睛!分明是欲海情波!想待不看,却挪不开眼神了。胡连子笑道:“我这翻云覆雨绝情手,施之于身,可以使人如入情山欲海,若遇神女楚王,是欲罢不能!还可以让人筋骨寸断,经脉奔涌。不过,你可以放心,没有人会觉得痛苦的,有人在我施术之后,哭着求我继续施展在他身上。”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显然两个不少见胡连子施术。秃发势力叹息说道:“我劝你还是把老神仙想要的东西拿出来吧!我们毕竟是朋友,我不会害你的。不然,”他不由得打个冷战,“不然,你,你真的是欲罢不能的!我没有见哪一个人能够忍耐一时三刻的!”可以看出胡连子的什么“翻云覆雨绝情手”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用在人身上,是极难忍受的。其实他不说,伊一都觉得身上好像爬满了蝎子一样,手腕被握的地方一股忽热忽冷的气息侵入经脉,在手六经里面野马般乱窜,已经弄得浑身的难受了。
伊一叹口气,说道:“也罢。我就给了你,这东西我留在身上也没有用,反倒是个祸害。唉,奶奶的,没来由的受这场大罪。”胡连子大喜,“快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你抓住了老子的手腕,老子怎么给你拿?”
胡连子赶忙放开了拿着他的手,心知他逃不了的。伊一甩甩双手,仔细看看双腕,各有一条黑线若隐若现如蜈蚣般趴在腕上,心知要坏,就是逃得了,也会难受一阵子的。他本没有多少识见,也不知那经络图的珍异,也吵不得苦头,心说:“反正是你师门的东西,还给你就是了。老子用不着跟着受罪,早知道谁拿这玩意!”怀里取出一个麻布包,递与胡连子,胡连子伸手就拿。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有人喝道:“看箭!”霹雳破空声响,却是三箭连发,在间不容发中射向胡连子!
箭的来势太急了,就是胡连子本领已经通神了,也不敢大意,只得退后一步让开射向身子的一箭。仰头看着一箭从眼前飞过,这才伸手要接住射向小腹的一箭。说起来是有前有后,实际是三箭连珠,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是三箭齐射。只听得箭弦响。箭锋破空声音,眼睛里却是一条线就过来了。胡连子眼睛却看得清清楚楚的。三支箭的力道、方向、前后都分明得很。他轻松躲过了前两箭,第三箭就到了腹前了。他的手也恰好伸出,捏住了箭杆,力到处。箭杆一分为二,箭头“啪嗒”落地,他手中只剩下半截箭杆,眼睛望着箭来的方向,面沉似水,心中却是极大的震撼:这三箭的力道太过强悍,他也只是将将避过。最后一箭,他的手已然受伤了!这是他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的现象了。伊一早已退到一边了。
帐幕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手拿弯弓的,中等身材。面容木讷,脸上、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好像戴着面具一样;另一个身形高大,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眼睛里面满是欢欣,正看着他笑。胡连子觉得这个青年好像见过,只是他没工夫想了,对着拿弓的那个把手中半截箭杆打了出去。虽然只是半截没有锋刃的箭杆,在胡连子携着怒气挥手打出时,犹如怒龙一般夭矫飞至。那人不敢大意,手中长弓挥出,想要打下激射而至的箭杆,“叮”的一声脆响,箭杆止住了飞势,众人脸上却都是变色:那看似名匠制作的长弓在和箭杆相触的刹那,竟然断开了!那人的手好像被烫了一般,竟然拿不住弓,断开的弓掉落地上,那人抬手一看,虎口开裂,血津津流出!这胡连子的随意出手就有这么大的威势,怎不让人变色?
胡连子好像没想到那人能够挡住自己的一击,脸上一丝错愕,飞步上前,挥掌打向两人。高大青年大笑,挥拳迎击,“砰砰”两声巨响,青年退后了三步,胡连子脸上的错愕更大,他本想一下子打死两人的,这一个青年就可以接下他双掌,虽然明显败了下来,却已经殊为惊人了。这些年他已经极少亲自出手了,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天下无双的地步了,出手都是丢人的事了。却想不到对伊一出手,没有成功,再次出手,还是没有建功。胡连子看着青年脸上黑云褪尽,指着那人说道:“是你!是你小子。”
那人艰难的一笑:“是我。我又来了,找你来了。”他是害怕同伴被胡连子伤了,才勉力上前接了胡连子狠命打出的双掌,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苦练,可以打胡连子个措手不及,占得上风的,没想到胡连子的功夫不仅没有落下,反而精进如斯,差点被打惨了!
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却对着两人躬身施礼,叫道:“两位马王尊驾,小王这里有礼了!”伊一愣了,胡连子也不满的看了两人一眼,他还想继续打下去,把这两人打死了,才好夺取伊一的东西,这两个不长眼的小子偏要这时候认什么马王!马王?他接着一激灵,这名号在哪里听到过,好像呼延季盟的狼部人说过,是西羌的几个部族,出了什么马王,匈奴骑士为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不由上下打量两人,两人对两个匈奴小王也是回礼不叠:“哦,两位王子多礼了!在下等这里有礼了。”
胡连子冷哼道:“你们要不要递国书,分班排座,大宴各国使臣呀?罗里吧嗦的,没个完!”秃发两人不敢多言,默默退下。伊一慢慢的绕到了两人身后,胡连子瞪着两个马王,两人也看着他,秃发两个乐得伊一逃开,也不管他。伊一恢复了精神,对两人道:“两位,我是要闪了!咱们后会有期!”窜出了大帐,就跑。
惊慌失措中,他却没有认出那两人是谁,跑了半路,才想起来那两人是熟人,急忙停下了,跑了回去,只见秃发势力两个坐在他的帐幕外面,定定地看着帐幕。走近了,两人抬头看他,又回头去看帐幕。伊一说:“两位,你们能看出花儿来吗?看什么呢?”两人一起摇头。
“怎么?里面打起来了,你们两个被赶出来了?还是?”两人还是不语。他也不敢进去了,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心中的疑惑与好奇,使得他拉开了帐幕门。走了进去。
只见胡连子一只手抓住了高大的青年,一只手却被木讷人拿住了,三人头上冒着热气,热气越来越浓。渐渐地把三人全部罩住了。只剩下六只脚在外面。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也走了进来,三人相互看看。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伊一叫道:“是王仲兄和马离烟兄吗?哈哈,兄弟刚刚一下子没有想到是两位,失礼之至,莫怪莫怪!听说两位在西羌风生水起的。却没想到两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马王爷!两位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号啊?人说:宁见单于发怒,不与马王同途;还有人说:天子能灭门,马王能活人。啧,咱都不知道那句话对了,看来两位把天底下权势最大的两个都比了下去了。”
马离烟笑了,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呵呵、嗯、呵呵,你小子、就、就不能干、干点事?净说。说,说废话了!呵呵,呵呵!”
王仲骂道:“兔崽子!就从来不会办好事的!哼,……”一句话没了。“砰砰啪啪”的热气蒸腾中传出来打斗声。原来伊一跑了出去,胡连子一见就想追出去,这两个哪里肯干,上前阻拦。三人打做一团,马离烟的胸口要害被胡连子制住了,王仲也拿住了他的后背,三人谁都不敢发力,纠缠在一起。马离烟两个在桓将军身边,得了真传,只是这胡连子百年的修为,太过惊人了,他们也是难耐他何!胡连子想要制服两人,却也不能够,马离烟体内的金龟数百年的金丹所化的劲力,虽然不能完全被他所用,却足够助他护住了身上要害,不被外邪侵袭;王仲虽然不精于内家功夫,多年的修炼,筋骨皮肉都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柔韧坚劲。双方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伊一进来,让胡连子心头一沉,接着秃发两人也进来了,胡连子知道自己今天得不了好,心中电转,拼着被王仲打中,松开了抓住马离烟的手,脚无声无息的踢向王仲。马离烟身子一松,脚也没有停,踢了过去。王仲挨了一脚,手上加劲,拳头击出,沾了胡连子身子一下滑开了,三人“噼噼啪啪”的打做一处,却渐渐地打散了热气,三人拳来脚往,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帐幕外面传来了马蹄声,有人在呼喝什么,胡连子突然跳出圈外,叫道:“且住!听我说,两个小子,我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爷爷还有事,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了,过几天等呼延季盟和张骞比试了之后,我们再打。”对两个小王子说道:“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走!”拉着两人就走。
马离烟三人不敢阻拦,也知道拦不住,任由他跑了。
三人见帐幕里面乱糟糟的,还有一地的死人,不愿停留,伊一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打包背了,三人出了帐子,来到外面,一群武士奔来,乱嚷嚷:“哪里有人闹事?拿住了,不要让他走了!”三人不愿再惹事端,向着没人的地方走去。到了一处挂着牛头的帐幕前,三人进去,伙计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伊一要了几只羊腿,两袋酒,三人坐下。
马离烟脸上黑色隐现,心头烦躁不安,伊一双腕黑线隐隐,经脉狂跳,热血奔涌,只要狂喷出来;王仲也是头昏脑涨的,浑身酸困。王仲闷笑:“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还这么能打!毒招频出,招招都能要人性命的!”
马离烟苦笑道:“我们不好受,胡连子也好不到哪里!他急着离开,也是疗伤去了。”
马离烟拿出了一个小葫芦,倒出了三只药丸,分与两人一人一只,自己就着热酒吃了,才放下心来。各自调息了一会,身上觉得好受了些,才停了下来。伊一看着两人说道:“两位,不是在西羌好好的,怎么有兴趣来到这里了?不是还为了汉使的事吧?”
“可不是。汉使的事就是我们大伙的事,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都必须赶来共襄盛举的。”马离烟俊朗的脸上带着决绝的神气。
王仲一笑:“我两兄弟也多年没有见到大人了,想得慌!来看看大人。见了大人,说起了仁兄你,说你如何的仗义,如何的勇武,为和匈奴的蹴鞠大赛,奔前忙后的。就来看看你,没想到头一回仁兄不在,今天听人说你回来了,我们两个就来了。没想到遇见了那老家伙。”
“说到这了,我还要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了!不是两位,那混蛋的手摸到身上,嘻!奶奶的,难受得很!老子的后半生要躺在羊圈里过了!”想想胡连子的阴测测的神情,还有他不尽的毒招迭出,不由暗自思量,怎么想个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他,永绝后患。
来也容易去也疾,从来谁见赌发迹?伊一号称博圣徒,千金过手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