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雉邪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也不是特别有把握就是比武一定能赢,既然是比武,就一定要有规则,汉庭和匈奴这么多年的征战,汉庭有不少的匈奴人,匈奴也有不少的汉人,两方融合,比武的事时有发生,他对武士私下的比武甚为痛恶,匈奴历代大单于都严令,不许私斗,擅拔尺刃者都是死罪!不过王公们的大帐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大多蓄有奴隶,这些奴隶多是征战时虏获的各国壮士,这些人互不相能,王公们就让他们互相打斗取乐,每年每月都有这样的乐子在各个王公大帐里发生。伊雉邪也蓄有大量的武斗奴隶,他只想羞辱汉使一番,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汉使还真的上当了。“规则吗?”他沉吟片刻,拿不定主意,如果就此让汉使与奴隶比武,汉使是不是愿意接受;他不由得看了呼延季盟一眼,想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呼延季盟哪里知道伊雉邪是想要汉使和帐下的奴隶比武的,见他望向自己,以为是要自己出面和汉人交手的,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事,不由得挺胸抬头,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大单于,臣愿意和汉使比武,请大单于准许!”
伊雉邪又是一愣,“嗯!你愿意?那好,就是你自己选人吧。”呼延季盟这家伙在匈奴人五人六的,称之为匈奴 第 107 章 人就是。”他心中其实还有毒辣的想法,指望这一次不仅要在蹴鞠场上废了三脚猫,还要把单于庭的其他敢于对匈奴不敬的家伙一网打尽了!
张骞等人辞别了伊雉邪,来到外面,张骞对甘父道:“我等没有人精于蹴鞠之道的!再说也没有这么多人,这时候到哪里寻找十几个精通蹴鞠的人去?”
甘父笑道:“主公勿忧!我对于这些玩意还算知道一些,不过我却知道有一个人是其中的大行家,而且他恰好就在单于庭!”
张骞又惊又喜,“是哪个?我们请了他来,只是,只有一个人,他就是能翻过天来,也不能在鞠场上赢的!”
见他发愁,甘父对三脚猫道:“三爷,你陪着主公先回去。我去会会朋友就来。”三脚猫道:“别介!主公不是说了吗?咱们一起去请人家来呀!”
张骞也说:“是。咱们一块去。你现在让我回去,我心中有事也坐不住。”
“主公,你怎么糊涂了?呼延季盟就是料定我们没人,才出此计策的。如果咱们大张旗鼓的前去,一是吓了人家,再是走露了风声。让呼延季盟有了准备。到时候就不好玩了!”张骞听了,拉着三脚猫就走。甘父看着他们走远,一个人溜溜达达,进了一个卖酒的帐幕。要了一袋酒。一个人喝着。喝完酒,来到外面。阳光还有些刺眼,这时候却是到了初夏了,天渐渐地热了起来。他敞开了皮袍,露出了膀子。一溜歪斜的顺着一个个帐幕走去。
兰颖脱在身后出现了,他静思半晌,对两个手下说道:“你们继续跟着他,看看他进了哪个帐幕,和什么人交谈,一定都记住了,回来告诉我。办得好了。有赏;差了,咔!”掉头走了。两个人跟在甘父的后面,在单于庭的大小帐幕间晃悠。
看看天已过了酉时,甘父进了三家酒帐。喝了五袋酒,身上的皮袍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了,精赤着上身,露出了晒得黑红的肌肉,虬须浓髯在风中飘拂,头上的帽子也找不到了,头发披散开来,几个孩子跟在后面,拿碎石砸向他,还有几条狗在跟着狂吠。兰颖脱得到了报告,心中起疑,和呼延季盟参详了半天,也没有想到甘父是何意。只得让人继续跟着他。这时候天已慢慢黑了下来,甘父却晃晃悠悠的出了单于庭,在旷野中走着,冷风吹到身上,他仿佛未觉,那跟着监视的却已经觉得无法忍受了。
张骞和三脚猫回到帐幕,一个人正等着他们,却是孔几近。张骞大喜,叫道:“老孔,你这些日子到了哪里?怎么见不到你的人影?”
“大人,我这些天没有远离单于庭半步,只是大人没有看到罢了。今天伊雉邪请大人所为何事?”
张骞说了事情经过,甘父找人的话却没有说。孔几近沉吟了一会,说道:“在我们鲁地,蹴鞠倒是小孩子都会的,我也能踢上一会,不过是不能跟人比的。不过,如果跟人比敌,小人倒有办法取胜的。”
张骞不相信的看着他,三脚猫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菱叶在一旁笑道:“孔先生倒会吹牛皮!一会说自己能踢,一会说自己不能跟人比,一会又说能赢!把人弄糊涂了!”
孔几近一笑:“大人,诸位有所不知。这蹴鞠之道,讲究的是一个人要身手灵活,还要体力充沛。如果是多人上场,却是讲究攻防的进退有节。在下身手笨拙之极,所以当初在家乡的时候,只是略懂一些,见我本领低微,也没有人带我玩了。后来到了草原上,也就把这些玩意忘了个干净。也是事有凑巧,前些天我遇见了几个来自波斯的朋友,这些人却是精于此道的!捎带着我跟着他们玩了几次,原来他们竟然有非凡的阵法的!这些人都是失了国的王子王孙,眼看着复国无望,就把这些拱若珍碧的阵法当做了弊物。各位知道我却是最喜这些无用的东西的,就把这些西极波斯的蹴鞠阵法收集了下来,大约有那么十几个阵图。”说着从怀里取出了几个羊皮卷,打开了,只见上面是些个圈圈点点,大圈子套着小圈子,小圈子组成了大圈子。几个人都不精于此道,看着觉得头晕,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见众人将信将疑,孔几近把羊皮卷收了起来,说道:“我钻研了多时了,小有所得。现在说也无益,各位,如果信了我,我就做个军师,如果不信我,我也不多说了。”张骞微笑说道:“老孔,我们都不懂这些。等行家到了,我们再聊,如何?”
大伙等到天黑,甘父也没有回来,正在等得焦急之时,有人来了。三脚猫领着人进来,只见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体精壮,曹厨子见了,叫道:“伊一!你小子怎么这时候才出现?”
张骞一愣,“伊一?你是伊一?就是那个在乌丹卫士身上留名的伊一?哎呦,我可是终于又见到你了!”伊一笑着上前给张骞见礼,又和众人一一见礼毕,大伙才坐下来,见大伙都盯着自己,伊一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在下脸上却没有花儿!倒是几位嫂夫人如花似玉的。”曹厨子说道:“你小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快说说你这些年到了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冒了出来?”
伊一呵呵一笑:“我这些年就没有离开过单于庭!一直就在这里,不过各位没注意罢了!”
韩厨子叫道:“你能忍耐这些年不惹事?怎么可能!”
伊一苦笑道:“我倒是想!只是,各位,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这伊一乃是中土长安的一个纨绔公子,因为家道中落,混迹于市井之间。他却是聪明绝顶,什么围棋、樗蒲,斗鸡走狗,赌马的玩意都是经目即会。小小年纪却已经是长安名人。与各家的公子王孙交往甚密。只是他虽然聪明,却不懂与人打交道的忌讳。恃才傲物,看不起这个,看不惯那个,却得罪了一个公子。这公子在和人一起赌马时。输掉了巨万的金钱,暗地里找到了伊一,让他暗中做手脚,赢上一局,扳回颜面。伊一哪里肯?冷冷说道:“愿赌服输!有什么面子、里子!只有不中用的,才会暗中下手的。”那人笑笑,没有言语。走开了。有人提醒他,小心对方报复。伊一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在公子王孙里人缘大好,还没有人敢让自己难堪的。
不久。伊一和人一起围棋争胜,钱物赢得堆满了庭院,有人在他们热火朝天的时候赶来报信:“官府派人前来查问了!”众人嗤之以鼻,根本不予理会,继续埋头棋盘。一个人带着一群差役走了进来。有人喝道:“散开了。大人查办非法勾当。”大伙笑嘻嘻的起来,伊一抬头看去,一个少年面色冷峻,目露寒光,一群衙差却不是素常见到的长安差人,一个个面生得很。众人心中惴惴,不敢再嬉笑了。他们中有赵王的王子,大声喝道:“是哪个敢来纠察小爷?小心小爷打断了你的狗腿!”
那少年冷冷道:“我是刘通。你们竟敢聚众邀赌,还敢恐吓官人!该当何罪?”别人还不知怎么回事,那赵王王子却是清楚,刘通乃是太子刘彻在外面的名字,吓得心胆俱丧,“噗通”跪倒,磕头不已,其他王孙公子也是不停地磕头,请求饶恕。伊一虽然和他们交好,这其中的秘密却不知道,站在一边觉得与己无关。刘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有人喝道:“大胆!还不跪下!”伊一这才跪下了,还以为今次和往日一样,不过是失了些财物罢了。这些钱财,我手得之,我手失之,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一群人被绳捆索绑带进了官府,却是一纸诉状,判了各人以聚众邀赌的罪名。
那些公子哥自有人出钱打点,赎了罪,只有伊一一个,却没有人出钱打点,他被黥了脸,发往边地军营戍守!正在他自怨自艾不知所措时,却好皇帝驾崩了,皇太子即位登基,大赦天下。伊一也在赦免之列。本来没事了,却没想到本监的人都出去了,只有他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仍然留在了监中!在狱中一众狱卒都知道他精于赌博,还会吹拉弹唱,是个少有的精细人,都愿意和他玩耍,倒是并不寂寞。三年后,张骞要出使月氏,征集人才,他才得以出来。这时候他才想到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要把自己弄死在狱中。所幸有人知道了,找人照应,才保住了一条命。
在跟着张骞来匈奴的路上,虽然经历了大难,他也并不收敛,少年心性依然争强好胜,和各路的豪杰颇多争竞,在人群里没有几个合得来的。倒是邯郸大侠铖铁旋对他颇多关照,处处照应,才没有和人发生大的冲突。
张骞被焉耆王拦截下来,带到了蹛林大会上,众人束手无策。伊一冷冷一笑,心说:你们这些家伙处处以什么大侠、什么英雄豪杰自居!到了关键时候,汉天使需要你们出力之时,却一个个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做了!关键时候还是要看小爷的!让你们这些土包子看看长安少年的本领。
说到做到,这伊一也不跟人商议,自己一个人乔装打扮了,再看,分明是一个匈奴女子的模样,悄悄地混进了单于的卫士中间了。那些卫士一贯的看不起汉人,觉得汉人柔弱至极,现在困住了汉使,这些个汉人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仍然是大大咧咧的,不加小心。见有女人出现,一个个喜欢的了不得,跟这个女子打情骂趣的。这女子却是滑溜至极,在一众卫士中间出入无禁,弄得众人心痒痒的,却总不能得手。伊一见时候不早了,拿着一袋酒,笑眯眯的喝着,那些人见他喝酒,哪一个肯示弱,都大口喝酒,不一会大部分人都醉的东倒西歪了。伊一冷笑一声,杀了乌丹的骏马,剥了卫士的衣服,在他们身上用衣服沾了马血写下几个大字。
醉里饮宴不知归,好花好酒轻王孙;壮士当得纵金鞍,不负八尺男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