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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正是好梦之时,南赢王府上下却被一道惊雷般的消息炸醒了。
司空齐失踪了!
前去御书房求见他的司空黎皓也失踪了!
此刻赶到南赢王府来求救的曹公公带着哭腔描述着经过,“奴才本是在御书房陪同皇上的,但瑞庆王突然将奴才打晕,等奴才醒来皇上已经不见了……问过侍卫,他们都说没见到瑞庆王离开。奴才深知不妙,立刻带人在宫里搜查了一遍,可都没发现皇上的踪迹。宫门口也过了,都说没看到皇上同瑞庆王出宫。王爷,皇上一定出事了,求您快想办法救救皇上吧!”
“司空黎皓,这卑鄙小人!”裴芊芊撑着额头,不是没睡醒,而是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各种设防,甚至司空冥夜已经下令让外面的兵马循序靠近京城,以防瑞庆王用武力逼迫司空齐退位。
可哪里知道司空黎皓居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司空齐,来无影去无踪的,让人怎么防?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怕敌人出大招,就怕敌人使阴招。
司空冥夜端坐在椅子上,从头至尾除了让人去瑞庆王府查看外,没再多言一句。阴沉的气息从他黑袍下散发出来,整个大厅全是阴森森的冷气,而他铁青着神色犹如阎王般吓人,让身边的人直有一种处在地狱中的感觉。
裴芊芊都忍不住搓了好几下手臂,看他都只能偷瞄。本来就处在大半夜,要不是知道他因为司空黎皓的事动了怒,不明真相的人恐怕会以为他是被啥东西附身了。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几乎能穿透厚实的棉袄,压根不是一句冷就能形容的。
去瑞庆王府的人也算快,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们大失所望,甚至更加惶恐不安。因为瑞庆王府已人去楼空,从上到下没见到一个人。
兵符还在瑞庆王手中,宫里的人司空冥夜也调派不了,不得已,只能另想办法——
“将本王信物交给韩云,告诉他即可带兵入城!”
“是,王爷。”
暗卫接下他给的信物,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裴芊芊和曹公公目送他消失,也没插嘴多言。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否则就他们这点人力,如何搜救司空齐?
暗卫刚离开,章允同月铃从别院赶了过来。
没多久,司空澜和慕紫阳也赶到了,就连左文筝和白若可听到动静都来了。
厅堂里坐得满满的,可眼下谁也没个好的提议,一时间气氛僵冷又紧张。
尽管大家都没发言,可都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也正因为事态的严重,所以没人敢随意站出来指挥。而大家心里更清楚,眼下的情况是如此严峻,最需要的就是沉着冷静。
司空黎皓只把人劫走,目前毫无踪迹可寻。他如此做,也颇让人费解。如果是想要皇位,也只需要逼迫司空齐就行了,没必要让府里的人全撤了。如果他是想杀司空齐为袁贵妃报仇,那他如此做等同于弑父杀君,就算坐到了皇位上,也不会让万民臣服。
以他的为人,并不是那种冲动无脑之人,可他却选择了一条让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路。
究竟他想做何?这是大家目前统一的疑惑。
邱皇后几乎调遣出宫里所有的侍卫,司空冥夜也将府里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各府门衙役也纷纷出动,可转眼都到了天亮,回来复命的消息都是让人失望的。包括那座花楼,衙门将里面的人全都控制住,就差没把花楼掘地三尺了,可花楼的老鸨却称瑞庆王已经许久没出现过,对他的行踪根本不知情。
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得闻消息,几乎满朝大骇,支持司空黎皓的大臣们更是不相信司空齐的失踪同司空黎皓有关。
一夜之间,朝堂不安,整个京城连大街小巷的百姓都诚惶诚恐,就连昨日还晴朗的天色今天都变得乌云满布,仿若随时都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司空黎皓劫走司空齐还未查到蛛丝马迹,南赢王府又迎来一波闹事之人。一群身着官服的人挤满在大门口外,不停的要求见司空冥夜,甚至好几名激动的大臣险些对守门的侍卫动手了。
府内,听着外面喧哗的声音,裴芊芊真是呕着一口血,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她家男人将外面的兵马引入城中,以镇压司空黎皓留在城里的将士,谨防他们趁乱造反。而外面那些叫嚣的大臣几乎都是司空黎皓一派的,听闻京城兵马都是她家男人的,居然反咬他们一口说他们意图造反,甚至说司空齐的失踪并非司空黎皓所为,而是他们夫妻设下的阴谋。
试问,这样的言论能不让她呕血?
在司空齐发现司空黎皓不是他亲骨肉的时候,他们夫妻就向司空齐坦白了在外招兵买马、炼制兵器一事,可这事司空齐也严守着秘密,只待对付司空黎皓。朝中大臣误会他们夫妻可以理解,可这样的诬陷造成的后果岂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同司空冥夜一起站在院中听着大门外的动静,她忍不住跺脚骂道,“司空黎皓这王八羔子,故意的是不是?!劫持你父皇根本不是他的最终目的,我看他这样做,最终目的就是让你深陷舆论中,被这一堆没有脑子的大臣闹腾死!”
她算是明白了,那混账东西为什么把自己府里的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就是想给别人造成一种假象。看吧,门外那些人就是证明,一个个反口咬他们,说是他们夫妻连夜偷袭瑞庆王府,才使得瑞庆王府空无一人。
而他们为了寻找司空齐把招兵买马的事暴露了,这下更是让这些大臣跳脚指骂他们图谋造反。
司空黎皓这出计,不仅劫持住了司空齐,还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夫妻沦落成反贼,让别人怀疑他们的失踪跟他们夫妻有关!
听着门外越发激烈的声讨,司空冥夜眸光沉了又沉,朝身后睇了一眼,低沉的嗓音坚硬又冷绝,“韩云。”
“属下在!”被点名的男子神色冷肃的上前应道。
“将门外闹事者全部拿下!”
“是!”
领命过后,被叫韩云的男子朝府里肃然待命的人扬臂施令,并率先朝大门口走去。
就这样,近百名身穿铠甲腰佩利剑的人气势磅礴的冲向了大门。
原本叫嚣的门外更加嘈杂热闹了,哀嚎声、叫骂声、斥责声……声声刺耳。
“南赢王,你蓄意谋反,不定人心,定会遭天谴的!”
“南赢王,你弑父杀兄,大逆不道,就算得了皇位也会受天下人唾骂的!”
“南赢王,识相的交出皇上和瑞庆王,否则我等忠良之辈誓死不从!”
这一声声叫骂声,听得裴芊芊肺都快炸了,抬脚就要往外冲——
可手腕却被自家男人紧紧抓住。
“冥夜,这些人太气人了,我非抽他们几个大耳刮不可!”她咬牙切齿的道。天地良心,他们何时想过要那个皇位了?别的诬陷尚可忍,可这样的诬陷如何能忍?这样下去,他们夫妻恐怕只有已死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由他们说去。”司空冥夜深吸了一口气,轻缓的开口。
“可是……”裴芊芊心疼的看着他。她也知道他心里愤怒着,此刻他还能如此平静,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的耐性才将愤怒压下。
“无事,凭他们并不能将我们如何。”司空冥夜揽着她肩膀面无表情的往回走。
“王爷,大事不妙——”突然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
“何事?”司空冥夜停下脚步,眸光阴沉的瞪着来人。
“军营中的将士听闻消息,都说是您抓了皇上和瑞庆王,此刻数万将士已将四处城门围困住,还说要您尽快交出皇上和瑞庆王,否则他们就破城了。”侍卫急声禀道。
裴芊芊脸色都气青了。
军营设在离京十里开外,从昨夜开始城门紧闭,大臣也是今早才得知此事,是谁给那些将士带去的消息?
司空黎皓,这个王八蛋!
司空齐碍于颜面没有揭穿他野种的身份,真是大大的错误!现在他们夫妻成了众人眼中的反贼,他不但有理由举兵除掉他们夫妻,最后还能杀了司空齐名正言顺的登基上位。
真的算是一箭几雕!
比起她的激怒,司空冥夜反而越发沉冷平静。盯着那紧张的侍卫,他不疾不徐沉声道,“告诉他们,若他们敢入城一步,本王立马杀了皇上和瑞庆王。”
看着侍卫得令而去,裴芊芊又气又不解的问道,“你疯了不成?本来别人就说我们造反了,你居然还说那样的话,是嫌事不够大,想让人把天捅破吗?”
司空冥夜敛下冷眸,“他们一旦破城,城中定会大乱,最糟糕的不是两军对站,而是城中百姓会大受牵连。”
裴芊芊咬着唇一句话都反驳不出。她懂,京城是大,可并非战场,若在城中交战,百姓恐怕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点了点头,她也压下了心里的浮躁,“冥夜,你说我们现在如此被动,该如何是好?”
司空冥夜阴沉的眸光投向虚空,“既如此,那就一直被动下去,我就不信他永远不会现身。虽说以‘父皇在我们手中’作为要挟确实对我们不利,可眼下这不失为一个缓兵之计。”他突然看向她,“若我没猜测,瑞庆王早已出城,且应该就在离城不远之地。你且留在府中主持大局,若有何要事吩咐韩云去做就可。”
裴芊芊惊讶又不安,“你要出城?”
司空冥夜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越发沉冷,“你也知道如此被动下去对我们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亲自去寻找他们。你在府中主事,若我有所发现定以狼烟为讯号。”
裴芊芊心急的抓着他的手,恼了起来,“你还想丢下我一个人去冒险?司空冥夜,你要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听话,不许任性。”司空冥夜将她揽到身前,低头在她耳边轻斥,同时也安抚着她的情绪,“无人知晓我离开,所以我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既然没危险,那你就带我去啊!”裴芊芊难得固执一次,抱着他的手臂开始撒泼耍赖,“你上次骗我我没跟你计较就算了,这次你休想再把我扔家里。”
“不许胡闹!”司空冥夜彻底沉了脸。要说他最怕什么,不就是她的任性?
“我就胡闹怎么了?!”裴芊芊也彻底横了,气得同对瞪眼,可瞪着瞪着就把眼眶瞪红了,“就算我帮不上忙,可看着你在身边我也能够安心。你把什么事都揽自己身上,就从没考虑过我在家里的感受,那种为你提心吊胆的心情你根本不明白。司空冥夜,我知道你是不想我跟着你涉险,可你也不能让我看着你去涉险啊!夫妻本是同林鸟,但大难当头我也想同你一起飞。”
“芊芊……”司空冥夜抓着她双手,少有的唤着她。
“你们去吧,京城里的事交由我就可。”章允背着手朝他们走了过来。
“义父?”裴芊芊忙望向他。
“义父!”司空冥夜也望向他,只不过脸色不悦。并非他没信心保护自己的女人,而是府里最为安全,让她待在府中他才能彻底心安。
“你们去吧。”章允又复说了一遍,无视某人冷脸,只朝裴芊芊笑了笑,“忘了义父会易容么?等你们离开后,义父乔装成他的样子,正好出去耍耍威风。”
“……”他最后一句话让裴芊芊忍不住掉黑线。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说冷笑话,真是服了他了。
但他话落之后,司空冥夜却没出声,只是斜眼瞪着他,“一把年纪了别胡闹,娘我是交给你了,她若是少跟毛发可别怪我大逆不道!”
语毕,他拉着裴芊芊的手快速朝卧房而去。
要出城,这样的打扮可不行,裴芊芊知道他是答应带上自己了,激动得小跑在他前头。
看着小夫妻俩离开,章允淡淡的扬起唇角。也只有他才明白他方才托付之言的含义……
……
睁开双眼的那一瞬,司空齐并不意外自己的处境,只是愤怒不已的瞪着对面休闲斟酌的人。因为愤怒,甚至脱口骂道,“孽种!”
小桌边的男人举杯的手微微抖了抖,就连身子都突然僵住。抬头望着苏醒的人,他冷硬的薄唇划出一丝自嘲的轻笑,“对,我的确是孽种。”
司空齐铁青着脸怒斥起来,“朕虽不是你生父,可朕自幼视你如亲子,甚至给你莫大的尊荣和权势,朕是如此器重你,可没想到你却如此恩将仇报待朕。你可知‘生者功劳虽不小、养者之恩大于天’的道理?!”
司空黎皓转头看向对面。乌云密布的天亦如此时的他,黯沉无光,四周连绵起伏的群山亦如他如今的处境,毫无进退之路,山崖下白雾层层、深不见底,亦如他内心的凄凉和绝望……
“你说的没错,生我的人功劳是不小,毕竟他给了我这条命,而我最应该感激的应是你多年的培养和器重,无人能再给我更加的殊荣。”对着远山,他低沉呢喃着。
司空齐怒火中烧,可听着他的呢喃,突然安静了。
指着远处群山,司空黎皓突然从地上起身,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听得到他沙哑的话语传来,“父皇,还记得这里吗?我记事起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就是指着对面那座山告诉我,要我像它一样做最高的人,如此才能让所有的人都能仰视于我。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最喜爱我,也最看重我,还说我是最有天赋担当大任之人。”
司空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冷硬的侧脸,手脚被束,他原本应该大发雷霆训斥他大逆不道,可此刻却控制不住眼眶发酸,随着视线模糊,心底深处也突然阵阵抽痛。
司空黎皓突然转过身,一改方才的煽情,刚毅冷峻的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我是感激你的养育之恩,可我也知道你心里容不下我,因为我是个野种,我会窃取你的江山,我会霸占原本属于司空家族的一切,甚至我会将你们所有的人赶尽杀绝。你说,换做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司空齐止不住两行清液滚落,喉间一阵哽咽,“皇儿……”
司空黎皓唇角的冷笑加深,邪肆而决裂,“不!我不是你的皇儿!我只是一个野种、一个足以让天下嗤笑和唾骂的野种!”
看着他眼中的无情,司空齐更是抑制不住的心痛和动容,“皇儿……皇儿……”
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是他用尽了心思疼爱的儿子,为何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了……
明明他们才是父子!他们才是一对亲生父子!
“司空黎皓!你这王八蛋!”
就在他哭得悲痛欲裂之时,突然传来女人的叫骂声。他瞬间刹住哭声,又惊又喜的朝赶来的夫妻望去。
司空黎皓傲然转身,凌厉的眸光直视着悄然上山的两人。
裴芊芊老远就卷开衣袖开骂,“你这混账东西,想找死就明说,他妈的居然给我们挖这么大个坑,亏我还敬你是个爷们,你可坑人的手段可真够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