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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慢悠悠的靖海号维修工作又突然间加快起来,就连参与盖伦船修复工作的人都被拉来帮忙,连续的高强度备战工作,让研究院直属船厂的工人与技术员迅速的成长,同样因为高强度的作战行动,让靖海号的很多设计缺陷暴露了出来,原计划靖海号是要进入干船坞全面检修,为后续的战舰建造提供参照。现在只能再次披挂上阵,好在航行的距离并不远敌人也并不强大。
其实定海号也有类似的问题,只是因为龙骨为全钢打造,在坚固程度上远超这个时代的其他船舶,所以只是经过简单的维修便再次承担了远航旗舰的重任,也有人建议将旗舰选为全新的镇海号,但是李修远不同意,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两艘船,可经历了琉球海战之后,李修远对定海号这艘在密集的炮火中稳如磐石的巨舰有着不一样的感情,除此之外他还有个不能明说的理由,那就是定海号是由姜田亲自督造的,而镇海号则因为战争的需要抢工赶制,做为一个老水手,他本能的信不过赶工期的产品。
就算坚固如定海号也是有其不能战胜的敌人,这个敌人此刻正在逼近台湾,古称夷州的台湾为什么改成了这样一个名字?全是因为每年经过这里的台风太多!姜田虽然解释过台风的成因,但是在一个没有卫星也没有气象雷达的时代,躲避台风依然只能依靠老水手的经验,好在基隆港中别的没有,能看出台风将至的老水手有的是。
能回到港中的船只都已经进港,甲板上一切可能松动的零件都已经加固,就连火炮都被拆下来当做压舱物放入舱底,即使如此李修远还是不放心,直到水兵们将自己的战舰捆成了一个“粽子”。军舰这边人手多,民船那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刘宝铠躲在一个石头砌成的大屋子里,听着外边呼啸的风雨,偶尔听见咔嚓的响声,那是树木被折断的声音。
“刘少爷可还憧憬杨帆远航?”陈灏看着色@狼的脸色不无调侃的说道。
刘宝铠看了自己这损友一眼,他内心中也知道自己小瞧了航海的风险,可是他嘴上却不能服输:“老弟有所不知,为兄我自从跟随先生求学,虽天资愚钝没能通晓那格物之学,但这眼界却已非昔日可比,曾听先生所言我们回@教与中原之隋唐并起于东西,原本是和大唐一样先进、包容、强大,然时易世变,中原政权几经更迭总能浴火重生,可我们呢?早已四分五裂,大食之后再无大食!”
一说起宗@教色@狼色狼似乎就亢奋了起来:“先生说过,回@教之乱盖因教民忘记了先知的教诲,打着宗教的旗号为一己之私而互相征伐,现在反被那西洋的野蛮人压制,为兄我虽人微言轻,但身为一名教@民却也痛心疾首,当今陛下有言,凡事要从我做起,兄今日离家就是为了能亲身去闻去见,效仿陛下与先生之恩师行万里路求那兴教之道!”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陈灏听得也是热血沸腾,究其原因那陈家也是教民。不过这俩小年轻不知道的是,中国的回@民原本是古波斯后裔同中国各民族的混血,真要较真的说波斯萨珊王朝正是被伊@斯@兰教徒所灭,其本土宗教拜火教也被伊@斯@兰教所替代,不过后来波斯人信仰的是什叶派,与逊尼派的阿拉伯地区互相看不顺眼,中原的回@民也因为阿拉伯人的加入信仰逊尼派,血统上也很难再界定其出身,从而使得其成为独有的仅以信仰来划分民族身份的特殊存在,所以为了避免拉仇恨,姜田就没提波斯与阿拉伯之间的爱恨情仇。
姜田在后世时,曾见一知名学者大肆宣传******在历史上的地位,姜田也认同其所讲比较客观。但是此人并没有提及伊@斯@兰教义中关于包容其他信仰,尊敬他人习俗的内容为什么会这么快的被人遗忘,到了后世甚至有人断章取义成为恐怖分子的理论依据。其实就算是伊@斯@兰@原教旨中关于圣@战的定义,指的是当伊@斯@兰世界遭受别人攻击后的自卫还击,而不是对平民的无差别报复。(向喀什遇害的塔伊尔大毛拉致敬)当然后世的恐@怖分子问题过于复杂,现在还涉及不到,但伊@斯@兰教做为一个尊重科学,曾用一百年的时间对各民族文献资料进行大翻译工作的先进代表,却在科学艺术大发展的文艺复兴时期开始衰落。
陈灏激动了一会之后又泄气了:“你说的再好也没用,等风过去之后,咱俩就得掉头回去。”
刘宝铠也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就只能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哀叹命运。
“晋朝逆历史潮流而动,为了篡权拉拢豪门望族,不惜施行九品中正制,导致阶级固化寒门庶族晋身无望,最终司马家族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不过他们的愚蠢却拖累了整个国家和民族走向灾难!”缺了色@狼的课堂上并没有显得空旷:“南北朝时期虽然对于北方的汉人来说是人间地狱,若没有冉闵的杀@胡@令的确算得上是亡国灭种,可从文化的角度上说,从此中华文明被迫进入到混血的时代,不适合于时代发展的东西最终都被淘汰,同样在对待宗教问题时,由于中华文明传统的习惯,加上佛、道等教派又是多神宗教,所以中华的宗教观念一直都是世俗的、功利的。没有如同古罗马那样选择神高于人,宗教领袖高于世俗的统治者。于是经过混血并融合了多元化文化的中华文明诞生出了空前强大的隋、唐,而古罗马却再也找不回过去的辉煌。”
这堂关于文明生命力的讲解,完全是姜田的站在后来人的角度上有感而发,后世的国人总是感慨中华文明的同化能力高超,又有谁真的想过当初的同化进程是多么的血腥暴力。这从一个侧面解释了刘宝铠心中的疑问,只可惜他本人还在台风中唉声叹气,而且就算他在北京城姜田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讲这些。根据姜田的看法,******教如同曾经强大无比的汉文明一样,在度过了上升期并步入辉煌之后,不可避免的开始走下坡路,虽然伊@斯@兰传播的脚步远没有停止,只是宗教的改革,远比一个国家一种政治体制的改革要复杂困难也巨大,换个角度说欧洲的文艺复兴也可以看成是世俗化的新教与守旧的梵蒂冈教廷之间的权利斗争,用一句容易被吐槽的话说,任何一个文明、宗@教、政@党、民族,不能与时俱进革故鼎新都只有衰落这一条路。
如果佛教没有在中国诞生出禅宗,这个三大宗教中仅存的多神教恐怕也就和它那些同时代的兄弟们一样没落,变成印度教那样只在特定地区传播的区域性宗教,好在姜田这里没有狂热份子,儒家讲“子不语怪力乱神、敬神佛而远之”,而且中华文明基本成型的时代也没有体系完善的宗教在社会上传播,所以中国人的宗教观念一直和其他民族不同,讲的是遇庙烧香,什么宗教都可以信也都可以不信,只要对自己有用的就信,遇事的时候只要是叫得出名字的神佛都要求一遍,所以欧洲人认为中国人是无信仰的,其实他们不知道中国人的信仰归根结底是利己主义,于是道家这个纯粹的哲学流派也可以换身衣服变成宗教,儒家也可以称为儒教,就连共@产@主@义也可以变成信仰,只要咱们觉得这东西有用,最后都将变成咱们思想体系与行为准则的一部分。
姜田所讲的内容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都不能算是国际共识,主要是信仰一神教的教@民们无法从内心上接受这个说法,在他们的认知中上帝是至高无上的,是高于一切世俗的,是绝对睿智与正确的,是不可被质疑的……在这种情况下又何谈宗教先进性这个命题?而中华文明很早就认识到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那就是宗教只有依附于世俗社会才有其存在的价值!这就是为什么姜田绝不在刘宝铠面前谈这些的原因。姜田的这些学生们现在还只有中华文明圈里的国家,听了姜田的说法也不感觉大逆不道,但凡真的思考过国家、民族这些大问题的,也会对此有些感悟,姜田很庆幸刘色@狼没在这里,跟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人说宗教要为世俗服务……这会引发冲突的。
课上完了,姜田又遁入后宅休息去了,但是吴远这类有着特殊身份的学生还不能闲着,除了张环与新月之外的人都聚集在其他学生周围,三三两两的聊着,只是他们聊的并不是学业上的内容,而是眼下即将开始的姜田外交行动。
“毛利公子,这次恩师出访贵国,你家也算是日本国内的名门望族,是不是也要派人去京都观礼啊?”吴远拉着一个相熟的同学看似闲谈般的说着。
“吴公子说笑了。”这个毛利家的小子汉语还算是流利:“若无天皇陛下的召唤怎能随便面圣。”
这的确是客气的说法,作为曾经的超级大名之一,毛利家何曾将天皇放在眼里,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关照一下中国人的情绪。
“话不是这么说。”吴远谆谆善诱道:“你家原本也是一代豪强,虽然现在天下安定,可也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呢,我听说恩师此次出访,有意商谈进一步的通商事宜,你家靠着海近,跑跑船做做生意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曾经是濑户内海一霸的毛利家早已是今非昔比,来这里上学当质子的又都是分家的非嫡子,按理说这类人就算真有才干,也是辅佐宗家家主的命,他们哪有资格对家族的路线说三道四。但这里是中国,聊天的对象又是位高权重的伯爵之子,他当然要顺着对方的话聊下去。
“吴公子有所不知,我国造船远非上国可比,船小不提,还耐不得风浪,就算要出洋经商也要大将军应允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