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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大会有惊无险,严玉成三个人却都闷闷不乐。
王本清可不是那种心胸开阔气度恢弘的领导,绝不会就此罢休。只是没想到动作如此迅速,就在干部大会召开三天之后,严玉成和张木林被召到县革委组织部谈话。
县革委排名第二位的副主任郑兴云与组织部长亲自找严玉成谈话。大意是县里要加强台山区的领导班子力量,决定严玉成升任台山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主管农业工作。
严玉成一听,别提有多郁闷了。
能够官升一级,当然是好事。只是这个主管农业工作的内部分工,却让严玉成有些抓狂。台山区原本就是农业为主,辖境内压根就找不到像样点的工厂。也就是说区革委会的正副主任,大大小小的头头们,浑身上下的劲头都只能往农业上使。他一个才上任的副主任,基本上什么主意都拿不了,等于靠边站了。手中实权同红旗公社一把手比起来,完全不可同ri而语。
明升暗降!典型的明升暗降!
可是身为一个党员,服从组织安排是最基本的条件。严玉成可以为别人的事情挺身而出,据理力争,轮到自家头上,却是全然无可奈何。假如因为自己的工作安排与组织上讲条件,完全不符合当时的官场套路,讨不到半点便宜。
一九七七年不比后来,干部的“表扬与自我表扬”成为一种时尚,不惜一切代价,拼了老命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会子讲究的是“批评与自我批评”。
关于严玉成这个任命,县革委内部也有过激烈的斗争。
郑兴云与王本清尿不到一个壶里,这在向阳县是公开的秘密。因此上那些与王本清不对付的干部,自然而然将自己划归“郑派”。郑兴云也虚怀若谷,凡是愿意投靠的,一律接纳,慢慢再甑别良莠。真心投靠又有一定实力的,就千方百计予以重用。资质平庸的,也尽量予以保全。只有那些摇摆不定的才最后舍弃。
严玉成在全县的公社主任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角se。这次公然与王本清唱对台戏,郑兴云自然要想方设法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因此当崔秀禾在县革委主任会议上满怀嫉恨地提出要将严玉成调任县气象站站长时,郑兴云立即明确表示反对,并且毫不客气地指出:这样使用一个有能力的干部是很不符合组织原则的。
大多数副主任都点头附和。
这也很正常,崔秀禾这个提议可说是犯了众怒。能够做到县革委副主任,多多少少有自己的一派实力,假设自己的亲信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崔秀禾,他也照此办理的话,可就亏大发了。这个姓崔的,仗着是王本清的亲信,还当真什么话都敢说。
见副主任中排名第一,又是分管组织人事的郑兴云挑头反对,大家自也乐得附议。
几经角力,就有了这个台山区革委会副主任的任命。
郑兴云虽然还是不满意,总归拗不过王本清这个一把手。再说严玉成尽管被架空,面子上还是升了半级,也说得过去,料必严玉成会领自己这个人情。
既然是组织决定,严玉成也知道多说无益。只是问了一下,由谁来接任红旗公社革委会主任一职。
“张木林。”
郑兴云回答他道。
严玉成无话可说。将张木林与他一道叫来县里谈话,已经摆明了就是这么个部署。张木林本就是红旗公社的二把手,他走了之后,顺序接班,理所当然。看来王本清在排除异己打击政敌方面,颇有心得,没有急于将自己的嫡系亲信派过来抢班夺权。一则严玉成在红旗公社威望卓著,刚刚离任,其影响力远未消除,二则红旗公社毕竟归台山区管辖,严玉成这个台山区的副主任,还是可以名正言顺插手红旗公社事务的。这个时候急匆匆将自己的亲信派过去,说不定三下五除二就被人家挤了回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由张木林顺序接班,斗争意味就要淡得多了,充其量不过一个普通的干部调整而已,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张木林那人,没啥大能耐,好糊弄。让他过渡一段ri子,时机成熟再换上自己人不迟。
……
深夜,严玉成办公室兼单身宿舍里依旧亮着灯。
当时公社一级政权的办公条件非常凑乎,像严玉成这样爱人孩子都在县城的“半边户”,往往是将办公室和宿舍合并在一起。当然严玉成作为一把手,单独拥有一间办公室和一间宿舍,还是没啥问题的。是严玉成自己要求只占一间房。也算是以身作则吧。反正自己不开伙做饭,吃食堂,办公住宿合一,倒也方便省事。
面子上看,严玉成是升官了,因此上很有一些人前来道贺。都是些朴实的普通干部以及公社附近与严玉成相熟的社员,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严玉成再郁闷,也不能向这些朴实的下属和群众摆脸子,还得破费些钱财,买些瓜子花生之类招待上门的客人。
眼瞅严玉成强颜欢笑的模样,柳俊就暗暗好笑。
牛人啊牛人,料不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呵呵!
自然,柳俊绝不是幸灾乐祸。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对严玉成的敬重与ri俱增。只不过柳俊知道他数年后将要出任向阳县的县太爷,眼下这点小小的挫折,自也不在话下。假使柳俊没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怕也要和自家老子一样愁肠百结了。
可是……且慢,假如没有自己这个穿越者出现,历史不会出现偏差,柳晋才依旧会在县里做他的修理技师,何来担任红旗公社副主任之说。严玉成做公社一把手也罢,做台山区七把手也罢,都与他爷俩不搭界。反过来说,由于柳俊的意外介入,历史轨迹已发生细微的改变,那么严玉成能不能如前世那般担任县委书记,也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我的乖乖,假设因此连累严玉成,那可罪莫大焉。
这事不能多想,想多了脑仁痛。
好不容易应付到最后一拨贺客走人,总也在十点以后了,严玉成朝周先生与柳晋才一阵苦笑,昏头胀脑的拿了扫帚要打扫满屋子的瓜果壳,柳俊一把接了过来,替他打扫。
“木林同志是个老实人,晋才你不必太担心。”
严玉成坐下,递了一支烟给柳晋才,自己也叼上一支,安慰道。
柳晋才就赌气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还回去干修理就是了。”
严玉成一怔,随即正se道:“晋才,你这种态度要不得。哪能一遇到挫折就打退堂鼓呢?”
柳晋才苦笑道:“不是我打退堂鼓,瞧这样子,张木林肯定是顶不住崔秀禾的,更别说县里又已经开过大会。我一个人,独木难支啊!”
“不管怎么样,还得坚持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