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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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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当然。”任堂听得连连点头。

“但寡妇偷汉,宗族就把人沉塘,这事每时每刻都发生,可有人上报过刑部?县令可过问过这些杀人案?”在湖广、南京等地,邓名听说过很多这种事,很多都是**裸的谋杀,宗族贪图寡妇家的财产,就给这些无依无靠的女人扣上这种罪名,谋财害命;在湖北的时候,那些向李来亨推销寡妇的媒人,有一些也是这种情况,宗族不顾这些苦命女子的死活,把她们卖给异乡人,保证她们永远无法返回家乡,然后拿走她们丈夫的遗产。后一种同样是冷血和无耻的行为,但相比沉塘至少给寡妇留一条活路。

对这种杀人夺财的行为,明清双方都视为理所当然的族权,从来不进行干涉。在成都范围内,邓名绝不允许任何人可以拥有司法权,不过这倒是一个用来对付任堂的武器,任堂被问得一愣,片刻后茫然地答道:“可这是族规,不是律法。”

“既然一个大姓都可以自行制定族规,那都府衙门为什么不能制定只在都府有效的规矩?”邓名得势不饶人:“这是事急从权罢了。”

这话顿时让任堂回忆起一段惨痛经历,邓名就是靠着“事急从权”和“祖宗之法不可变”的车轱辘话强行推行了同秀才政策,虽然已经有了忠言不被采纳的预感,任堂仍进行了最后的努力:“提督明鉴,若是虏廷造谣,说提督修改律法,不但会让皇上、朝廷、晋王迷惑,也会让天下的缙绅担忧,他们可不知道这是都府的地方律法,会误以为提督想夺去他们的佃户。”

“谣言止于智者。”

不出任堂所料,邓名顽固地拒绝了他的进谏,说什么也不肯承认地主——佃户关系。

经过明军的再三审核,最后成都只保留了一千三百人的常备军,邓名给了五个最重要的卫士一人一个少校军衔,其余的十五人都是上尉,加上原本的二十多名上尉,组成了成都常备军的最高层。其余的人军衔从下士到中尉不等,邓名在全力供应这支常备军饮食质量的同时,还每天都亲自给他们授课,和卫士们一起教常备军官兵读书认字。

每天上午都是文化课时间,除了认字外就是总结经验教训,与李国英、赵良栋的那一战虽然只有短短一天而已,但需要总结的得失非常多。到了下午,常备军官兵就进行针对xing训练,把上午讨论出来的各种思路进行试验。这些实践会被记录下来,第二天就向全军推广,成为第二天上午讨论课中的一部分基础。

在邓名练兵的同时,对剑阁等地的侦察也在继续。

四月下旬,邓名屡次召开上尉会议,所有的常备军上尉都会列席,和邓名一起公开讨论下一步明军战略问题。现在这种讨论会经常进行,这几十名上尉在参加完会议后,就会把会议内容带回各自的单位中,与其他官兵一起讨论,然后再把他们的意见反馈回来。

“我军从剑阁出发攻击保宁、广元的方法有两种,一种就是高明瞻的战略,召集五千人的军队,然后动员两万民夫背粮食。不考虑粮道和补充,全军向广元进攻,夺取城池后靠缴获清军的库存维持军队。”虽然邓名通过审问俘虏知道广元等地非常空虚,不过这个计划还是让他感到不舒服:“好处是,我们需要征召的战兵、辅兵数目有限,对都府的生产影响有限,而且需要的准备时间短,征召令下达的十天内,我们就可以出发;坏处是,我们的攻击不能遇到任何意外,如果清军突然出现援军、或是遇上暴雨、或是守军抵抗异常顽强、或是守军不顾死活地纵火焚烧仓库而且我们没能及时扑灭,那军队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和高明瞻一个下场。”

经过几天的讨论后,常备军各级官兵都觉得这个计划有一些风险。清军在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大败,短期内派不出多少援军,很难充实空虚的广宁、保宁,但谁也不敢说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李国英会不会突然放弃chong qing全军退回保宁也未可知。如果可能的话,明军上下都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另外一种办法就是确保粮道畅通,我们需要首先恢复江油的仓库,整理都府和江油之间的道路,向江油运输足够多的粮食;然后修建从江油到剑阁的道路,再把粮食运到剑阁储存起来。”邓名说的第二种办法就是当初吴三桂在东川做的事,除了大型仓库和道路外,还要建立沿途的驿站和烽火台,保证后方的将领能够及时掌握前线的情况:“等我们在剑阁的仓库修好后,我们就可以送去战马,对广元、保宁进行持续的侦察,了解清军的虚实。这样我们在进攻的时候就不是赌博,而是深思熟虑后的行动,就算短时不能攻下,我们也能得到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即使遇到最差的情况,我军也可以在粮草耗尽前退回剑阁,然后有条不紊地返回成都。”

后一种战略的好处很明显,但自行难度明显大得多,这两天明军还进行了简单的搬运和建设模拟,得到了一些粗略的数据:“成都到剑阁之间的道路已经多年失修,无法快速的运粮,我们大概要花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才剑阁建立起能够支持探马的仓库,同时还要不断地修路,让粮秣运输变得更顺利、损耗更小。清军的力量每天都在恢复,半年后保宁是不是还会如此空虚很难说,如果我们想在半年内攻打保宁的话,那五个月内我们就需要剑阁储存供一万军队食用一个月的物资……”修路、运粮、建立驿站和仓库,邓名对在场的军官们说道:“我们大概需要十万劳力ri夜工作才有可能完成,大劳动量需要足够的粮食,加上损耗,这五个月内我们至少要提供一百万石的粮食。”

一百万粮食邓名倒是拿得出来,不过动员这么多劳力就意味着成都目前所有的生产工作都要停下来。

说完后邓名看到有些军官脸上已经露出泄气的表情,但大多数仍没有意识到什么,邓名在心里暗暗记下:“常备军整训已经有了成绩,但还不够,将来必须要让每一个军官都充分意识到后勤的重要xing。”

任堂是所有人中第一个泄气的,在最初的几次战略研究会后,任堂就极力主张攻打保宁不可行,坚决反对以巨大的人力、物力为代价,去赌半年后保宁依然适合进攻。在任堂看来,要不就冒险用少量军队突袭保宁,要不就干脆放弃这个计划,渐渐的邓名也开始接受这个意见。

“不过即使半年后保宁不适合进攻,我们修筑道路和这些仓库也不是没用的。”周开荒指出,如果能够在剑阁驻扎一支有战斗的部队,那就解除了清军从北方威胁成都的可能。

“但都府能长期在剑阁养这么一支军队么?剑阁周围没有人烟了,这支军队需要的东西都需要从都府运去,而且还花费这么大。”任堂最近一直主张要先消化胜利果实,可以先花费一两年的时间恢复生产、整顿部队、储备物资,然后再伺机出动。

这个建议得到不少军官的赞同,不过邓名总觉得很难。依靠从江南缴获的粮食,他可以向平民提供大量的口粮;依靠从湖广得到的武器,邓名可以装备和训练部队,暂时没有生产武器的压力;从李国英那里得到的农具,也可以用来扶持成都的铁匠商行……总之,邓名能够顺利地推行新政,让成都以惊人的速度从战争创伤中恢复,靠的就是巨大的战争红利。甚至可以说,现在是集数省物力于一隅之地,帮助成都的农工商复苏。但当战争红利耗尽后,成都的恢复速度势必要大大减缓,那时农工商各界不但得不到zheng fu的全力支持,还要承担压力,帮明军把这场战争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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