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了。」白戎分暗叹,淡淡地回了一句,同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他也是暗暗地喜欢了这位师妹好多年了,知道此时一去,今生难说还有机会再见,这一眼是怎也忍不下来的。
但一眼之下,固然是看见了屈戎玉满溢着感激与感动,这很正常。只是……为何眉宇之间却略有些许紧蹙?是碰上什麽难题了吗?
便此一思,这一眼一下子竟移不开了。
史丹尼在旁,早看出了一点端倪,此时也不管越不越俎了,跨上一步便将白戎分往门内扯,道:「怎说你也,跑了那麽长路,一杯水也不给你喝,太说不过去了。」同时也不免以探询的目光看着屈戎玉。
屈戎玉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一笑,颔首表示赞同。她是何等机灵人,就算多年来装作不知,又哪会没察觉白戎分的心意?她也晓得以後恐怕很难再有机会相见,即使退一万步说,远来是客,尽尽主人的义务又有何不可?
误解什麽的倒是不担心,白师兄原本就很聪明、也很自制。会错意这档事在他身上是不会发生的。
史丹尼拖着白戎分直往正厅行去,白戎分这才注意到,林家堡众几乎全聚在厅里,大概也了解到,这群人可能是正在进行研讨之类的事情吧?
守在厅门口的药师小狼见来人是由史丹尼拖行,意识到并非敌人,便又伏到一旁去了。
白戎分让史丹尼拉着走,自不可免的将目光在林家堡众人面上扫过,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笑容。不仅是因为打断了他们的会议进行,更因前次与其中数人告别时,俨然是今生相见遥遥无期的气氛,怎料这麽快又碰面了。
林家堡目前在场的十一人,除堀芃雪外,只有另一个看来最年少的姑娘没见过。白戎分立即猜想到,是诸葛涵。看来她很好,那她应该就不是屈师妹忧虑的来源了。
没见到石绯……他是原因吗?
来到厅中,曾在回梦堂养伤的众人纷纷与白戎分打过招呼,而後各自回座了。会议虽然中断,但未宣布结束,况且为何忽然蹦个『两年』出来,都还没搞清楚咧!
堀芃雪已关上大门,与屈戎玉一齐走了回来。她向小涵招了招手,便向厨房走去。适才史丹尼已经开口起码要给杯水喝,人都进厅了,总不能没水给。
史丹尼直把白戎分压到椅子上才放手,同时低声道:「你不用,太拘谨。他们现在,和在衡山上时,不太一样。」
他指的是相处模式与现场气氛,但白戎分自然是不太明白,只能乾笑两声,道:「抱歉,打扰了。」
君弃剑一直坐在位上没动,他实在不太想动,但也还认得白戎分,便点了点头,也报以一笑,道:「没什麽打扰,你来得正好。」
正好?何解?恁是白戎分再聪明,也不知道会议被中途打断有什麽好的。
君弃剑却是知道,白戎分这麽一搅和,适才正蕴酿着、但尚未发作的暴动可能全消去了,而且有客人在场,林家堡众之中也没人不长眼到真的乱发性子嚷嚷,接下来要解释『两年』的理由便简单的多,真的是正好。
唔……或许阮修竹会吧?但是她现在不在场。
全员都回到座位上後,一时却又无人开口,直过了半晌,堀芃雪与诸葛涵各端了一盘子茶水回到厅上,给各人发了一杯,而後两女各自归座,白戎分很快的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显然他认为不宜久待。
「白兄莫急。」君弃剑在白戎分站起身之前开口了:「你在,真是正好,想来应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可否麻烦你再坐一会,作个旁证?」
白戎分略微一怔,还没弄清楚意思,君弃剑又说道:「璧娴,你继续吧。」
在座没有人比屈戎玉更了解白戎分的性子,知道他虽算外人,但不该听的就会当作没听到,其实也不用顾虑太多,即道:「『两年』的理由很简单,就结论来说,如果我们太快入蜀,恐怕会一败涂地。」
「这是什麽意思?」李九儿皱紧了眉:「我们也知道,那个杳伦把赵仁通带走,大概就是要把蜀中的青城、唐门二派交给他。但是……」她悄悄的瞄了白戎分一眼:「青城、唐门怎也不可能比聚云堂强吧。」
白戎分听得扬了扬眉,他知道李九儿不是因为自己在场才这麽说,这是她打心底的想法。但无论是不是奉承,云梦剑派比青城、唐门强的自信他是有的。
屈戎玉却是摇头道:「问题不在青城与唐门。我也相信青城、唐门是比不上聚云堂,但是……赵师叔比我强。」
这句话把众人全唬住了。
这个向来目中无人、孤高自傲、让『当代第一兵家』屈兵专赐号天造玉才,更说出『胜我者,唯玉尔』的屈戎玉,居然说有人比她强?
开玩笑的吧这?
「你说的应该不是指武艺吧?」宇文离拱着肩,闷声道:「我们还没不中用到会让人把你伤了。」
虽然当时是打到失神了,但他们在衡山上的意志与表现,屈戎玉应该很清楚才是,不会现在还这麽小看了他们吧?
要是赵仁通玩什麽擒贼擒王的把戏,他们绝对敢拍胸脯大声说:有我在,别想动咱们的军师!
「这……当然不是!」屈戎玉听出了宇文离的不满,忙道:「你们作过些什麽,我都记得,我很感激,也很抱歉……我说得明白点,在『战略』方面,我也自信天下间无几人能够胜我,至少除了爷爷之外没有。但是赵师叔的『战术』之精密诡怪,我是比不上的。」
看到林家堡众中有数人颇有些莫名奇妙的神情,白戎分微微一笑。
他明白自己要作的『旁证』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