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某打算投两千个银圆,到塞外看看有什么好机会。”
“大将军从来不会亏待我们,诸君。不要犹豫,有本钱的。只管掏出来。”
“不错,有句话叫抢占先机,一步进,步步进,一步退,步步退!我等到这一步,靠的是什么?就是占了先机,吃了头啖汤。看看原先那些死守田地的,有什么出息?到现在连云烟都买不起。”
“好,孙兄这话又说得对了,来,吾等再饮一杯!”
李邦华与杨国柱瞠目结舌,看邻近的这些保安州人,只言片语间。决定的投资本钱,已经超过银圆一万两。
似乎他们对王斗的信服,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自己眼中的这些可恶之辈,却是王斗的最坚定支持者,似乎王斗作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会不假思索跟从一样。
确实,他们眼前过的好日子,也只有王斗能给他们,换成他李邦华,第一步就是要收拾这些人。
李邦华还内心再次不是滋味。王斗随便在报纸上说说,就万民景从。换成朝廷要号召民众,是何等的困难?
让李邦华略略舒服的是,这些人说的尽是官话,不是叽里呱啦的当地土语,会听得顺耳些。听闻王斗在宣府镇大力推行官话,外来人有会言官话者,也较容易找到活计。
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粗鄙归粗鄙,然人人识字量倒不少,非是白丁之辈,从他们尽可娴熟观看报纸就可以看出。
听闻王斗起家时,以种种手段在军户匠工中推行学识。识字者也可以更快被提拔,更容易发家致富,到了现在,至少在保安州之地,当地学识的普及率,甚至高过了江南之地。
特别靖边军中,更一色的知识分子,算大明唯一一只高学识军伍,毕竟他们年轻,可塑性更高。
好容易看这些人安静了,只在议论吏员之事,言家中子弟的,可以送去报考,他们很多人子侄亲辈,眼下都是靖边军的军官,子弟有人从军是一条路,从政,同样是一条路。
不过他们中有些人丁口单薄的,就有人忧虑家中子弟皆从军从政去了,怕到时没人经营继承家产,随后话题就转到现在宣府镇很流行的专职管事头上。
这种专职管事,是镇内财力雄厚的大商人看到商机,专门推出的职业经理人,便若郑氏等农行一样,为有大量田地,又无余丁耕种的靖边军各级军官经营产业,他们只管坐享其成便好。
这种新生事务,当然让许多人犹豫观望,这些保安州人商议的结果,便是自己还可以干好多年,等将来再说吧。
他们议论听在李邦华耳中,直有目不暇接,如听天书之感。
越了解宣府镇,就觉得这个地方越陌生,越令人恐惧,只觉一切皆是恶行恶状,恨不得挥手扫灭一切,让其回归正统来才好。
……
还有,在路途中时,李邦华也看到了宣报时报的最新消息,不满归不满,每一期报纸,他还是要看的。
王斗号召民众开发漠南,经微服私访后,李邦华态度有所转变,认为这是好事,默认了,不反对。但当中的招募吏员消息,引起他的极大不满。
吏员考核制与科举制谁优谁劣先不说,但朝廷选拔官员至少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
一是正,二是少。
所有能为官者,皆是饱读圣贤书者,他们又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步步考核,层层淘汰,最后才得以为官,至少操守上,个人修养上,他们大部分是没问题的。
而吏员是什么人?
有句话,随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指的就是这些人。
这些吏,国朝初期,还由官府从地方上选取家世清白的百姓充任,个个还需有德有才。
然到了现在,各地尽由吏员家族把持,他们与地方士绅里甲狼狈为奸,皆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之辈。可以说,国朝大部分事情,就是坏在这些人手上。
毕竟地方官都有着籍贯回避制度,大部分是外省人,土风不谙,语言难晓,当然就要听吏胥的,甚至如木偶似的任他们摆布。
等最终各官弄明白后,已经要到期满离任了,所以他们存在感,远远不如地方吏、胥。
地方官终有任职时间,吏员则是一代代在本地生存,经常有“吏胥窟穴其中,父以是传之子,兄以是传之弟”,州县实权尽入其手的痼疾,他们操弄地方事务,愚弄官员。
比如官员要加一升的粮,最后给你弄个一斗,甚至一石出来,这些加派,还尽入吏胥与乡绅们腰包,却让头顶的官员大人顶缸。
国朝加派三饷,全额才有多少,真正加到百姓头上,会是这样天怒人怨吗?还不是下面吏员干的好事!
官员就算贪一点,一人也贪不了多少,加派多出部分,十成至少有七、八成是这些人贪了。
然后全大明一算,便是惊人数字。
所以,吏员的操守与修养不让人放心,都护府任用此辈,危矣!
此为不正。
还有,观王斗部门分得这么细,招募吏员之多,百姓如何承受供养?
此为冗!
可以想象宣府镇与都护府未来冗官冗吏,百姓苦矣!
李邦华忧心忡忡:“永宁侯走入歧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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