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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贾敏在林如海难得体贴的照顾下喝了安胎药，又用了一碗用鸡汤熬的稠稠的粥，才躺回床上。正准备离开的林如海见到贾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停下脚步坐会床边。

“怎么，还担心你娘家的事儿？你安心养胎，你娘家的事儿，我会让林嬷嬷多关照。”林如海轻声安慰妻子。

再不喜荣国府那也是他的岳家。在官场上打磨了几年后，林如海不再锋芒毕露，学会了圆融。这么多年他冷眼看下来，贾敏或许是书读得多，性子倒是同荣国府的人不同，通透不少。既如此，现在她又怀了孩子，或许他们夫妻的相处方式也该改变一下才行。

林如海想到每次在正院用药膳也药浴时老爷子的念叨，就忍不住头痛。老爷子那么担心他晚年凄清，他就试试看，贾敏会不会是那个晚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吧。

不过，他的母亲过世那么多年了，也没见老爷子什么时候觉得孤单过。想到自己每次去正院老爷子特别开心的笑容，林如海轻轻叹了口气。老爷子不是不孤单，只是从未对他所罢了。他这个做儿子公务繁忙，媳妇也不可能经常往公公身前跑，或许，等妻子这胎生下来是个儿子的话，就交给老爷子教养吧。

对于自家老爷子调／教人的手段，林如海是很有信心的。看他自己就知道，从适合做孤臣的性子变成现在长袖善舞的能臣，其中的血泪史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是这事儿。”贾敏说完犹豫了会儿，闭了闭眼后才开口，“我现在怀孕了，夫君身边没人伺候，需要我安排人吗？”即便林家有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但也没有嫡妻怀孕了让丈夫忍着的道理。通房丫头这样的存在，不就是这时候派上用场么。

林如海脸上的笑容顿了下：“不用了。我是个什么情况夫人又不是不清楚，又何必再耽搁别人。这辈子我有你就够了，只是夫人你得辛苦了。若这胎不是儿子，还得再怀生下儿子才行。”

“生儿育女本就是妻子的责任，夫君又何必言说辛苦。”闻听林如海所言，贾敏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知道怀孕她是欣喜的，同样也为肚子里胎儿的性别担心。现在林如海表示不介意，她也不用那么担心。

至于林如海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对她的感情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不在乎。总归既得利益者是她和她的孩子，这样就好。后宅女子不都是这样过么，最重要的事孩子，不是丈夫。

曾经还是少女的贾敏或许对自己的婚姻有过期待，到了如今，她只希望能坐稳林夫人的位置，生下健康的孩子，守着他们平安长大罢了。

“你休息吧，我先去一趟正院，之后就在外书房歇。”林如海对着贾敏交代行踪。这是成亲以来他一直坚持的习惯，他可以不爱自己的妻子，却必须尊重她。

“嗯。帮我跟父亲告罪一声，没能亲口跟他说我怀孕的消息。”贾敏对于靖安侯府的称谓很满意。

比起荣国府里老爷太太这样规矩却不亲近的称呼，她还是更喜欢爹娘这样的称呼。林如海称林老侯爷为“爹”，她一个做儿媳的不能叫得那么亲热，只好用“父亲”。

想起以后自己的孩子能够甜甜的叫自己“娘亲”，贾敏心里一热。

“老爷子不会在意这些，只要你好好养胎，给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或者孙女就好。”在林曦多年的耳闻目濡下，林如海虽说同这个时候的男人一样更看重男丁，但对自己的女儿也不会不喜。

再说生男生女这个问题靠的是男人不是女人，虽然不知道他家老爷子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林如海对此却是深信不疑。谁让短短几年，靖安侯府的林老侯爷已经成为名满天下的名医了呢。虽说在老爷子手下治愈的外人只有当今圣人，但就这么一个圣人，就足以让老爷子名扬天下了。

离开松涧院，林如海匆匆来到正院书房。见到他到来，林曦直接将手上的一沓纸递到他手上。垂头一目十行的看完，林如海的脸色十分精彩。本来他对荣国府的观感就不怎么好，看完这些老爷子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得来的消息后，他更是不喜。

庆幸着自己妻子贾敏同贾家人不同，林如海语气略有些激动：“爹，岳父他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又如何？”林曦轻笑，“荣国府目前看上去有前途的可只得二房的一个贾珠了，若是贾王氏做的事暴露，岂非会影响到贾珠？再加上二房还有个据说跟国公爷同一日出生命格富贵的贾元春，贾代善会做出息事宁人的选择不是很正常。”

“可瑚哥儿也是他的孙子，还有琏哥儿，要不是爹你私底下出手，琏哥儿的命也没了！”林家对孩子是极其重视的，即便是还没做爹的林如海，也同样如此。这等将无辜孩子的姓名牺牲于后宅斗争中，他真心看不过眼。

“大房二房都是贾代善的后代。大房有前途的孙子已经没了，难道要为了没了的孙子闹得二房也不安宁？”林曦挑眉。

“但这样下去，只会让后宅更加不宁。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对如今的现状不满，以后斗争还会更激烈。家族都内斗去了，哪里还有发展的空间。”林如海仍然不苟同自家老爷子的看法。

林曦点头：“奈何如海你所说的你知我知，但你岳父不知。你岳父与岳母都一向偏心二房，若不是祖宗家法嫡长子继承制在那摆着，你以为你大舅兄能住在府里东边的花园里？即便他住在东边了，你二舅子可是跟着父母就住在正院荣僖堂后面的院子里。大房二房谁更得势，一目了然。荣国府的那些下人都是墙头草，大房会闹出今天这事儿，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林如海喉结动了动，对上老爷子洞悉一切的眼神无话可说。

今天这事儿他觉得很意外好不好！

就算他知道大舅子和二舅子不合，但利用后宅*弄死大哥的两个嫡子什么的，真心也太过了吧？枉他曾经还觉得二舅子是个端方的，是值得结交的君子，是荣国府中的清流。结果这事儿一出，简直恶心得他不行。

他这二舅子还不如成天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大舅子呢，起码没这么糟污的心思。林如海可不相信，贾王氏今日做的这些手脚，贾政一点都不知。怎么都是自己的枕边人，像林如海这样以前一个月才入内院一回的，那对贾敏的日常也是基本了解的。

还有他那在战场上精明神武的岳父在查到这件事的阴私后，竟然没想着解决而是帮着王夫人将她害大房两个侄子的证据和尾巴都给收拾了，实在让林如海难以置信。

岳父贾代善想就这样粉饰太平，但他难道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迟早都会大白天下的吗？就算他因为贾珠的原因投鼠忌器不能将贾王氏给处理了，起码也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两房分家吧，这样起码在这不得了的真相爆出来前还能少一些矛盾。

但，贾代善根本就没分家这个想法！

对此，林如海除了无语还是无语。贾家人所有的优秀都集中在他妻子贾敏身上了吧？若是贾敏真和贾家人一副性子，估计他在朝堂站稳脚跟后就要休妻了。

林如海多变的表情让林曦很满意，谁让他这个便宜儿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荣国府的感官也渐渐好起来了呢。贾敏确实是个不错的媳妇，刚死的贾瑚也是个好孩子，但一个是林家妇一个已经死了，可影响不了贾家其他人。

“今后你岳家那边，你准备如何？”

“还能如何，还是跟现在一样，不远不近的处着吧。”林如海没好气的说。仍谁摊上这么个岳家，都会跟他一样吃了苍蝇屎般的难受。

“嗯。你媳妇那里，你准备如何？”

“爹，您这是什么意思？”林如海疑惑的抬头。

“你媳妇总归是贾家女，对娘家还是很看重的，从她今日动了胎气就能看出来。即便你没想着与荣国府多亲近，你媳妇怎么想呢？”林曦不知道林老侯爷的上辈子贾敏对荣国府倒底是什么感情，但她对娘家很看重是毋庸置疑的。若非她时常在林黛玉面前念叨荣国府的不同，林黛玉初进荣国府的时候也不会那般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