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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元元年正月十五,本该是新年里最热闹的日子,然则在越王大军压境之际,洛阳城中却是一派的冷清,数日来,大战的阴云在城市的上空始终弥漫不去,城中的紧张与压抑气氛自是与日俱增,压力之下,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如同野火般在城中疯狂地流传着,人心也因此惶恐不已,好在洛阳府尹骆宾王处置得当,再加上“鸣镝”的全力配合,总算是以霹雳手段,强行控制住了局势,当然了,这只是应急的治标不治本罢了,若不能击破越王大军的围城,城中的乱子也许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大爆发起来。
民心从来都是善变的,哪怕李显自当太子以来,就没少施恩于民,奈何洛阳城实在是太大了些,而后党们与越王一系在洛阳也经营得太久了些,根深蒂固,实难以在短时间里连根拔起,有着这么些人在暗中散布谣言,要想收拢民心,又岂是件容易之事,这个道理,李显比谁都清楚,故此,他根本就不插手骆宾王的整治行动,而是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战备上,竭尽全力地巩固着城防,与此同时,城下的越王大军也没闲着,虽不曾发动攻城战,可打造攻城器具的声响却是没日没夜地响个不停,日子就这么在双方紧张对峙中过去了三天。
三天无战事,似乎是件值得庆幸之事,毕竟时间每过一天,就意味着河西军离洛阳更近了一步,若是旁人,只怕会因之而窃喜不已,可李显却是高兴不起来,不为别的,只因李显很清楚河西援军的事情必然瞒不过李贞,所差的不过是李贞不清楚河西军具体抵达的时间罢了,可不管怎么说,李贞敢于在河西军的威胁下,用三天的时间来准备攻城器具,就意味着一件事——李贞有把握在发起攻势后,迅速拿下洛阳城!这等信心从何而来?这可就令李显有些捉摸不透了的。
三日来,越王大军忙乎个不停,李显也同样没闲着,不仅仅是加固城防,对越王营地的侦查也始终不曾停过,在李显看来,越王大营三分,三面合围洛阳城,独独放过了洛水缭绕的北面,此乃标准的围三厥一,算不得甚奇巧之策,其三处营垒扎得甚是严密,明暗哨也布置得相当合理,以致于李显一方实不敢轻易发动夜袭,可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越王一方有多大的优势可言,至少李显是看不懂越王一战而下洛阳的信心依据何在。
兵力优势么?没错,越王手头十二万余的大军确实不算少,其训练水平也堪称精锐,问题是这支军队从来就不曾上过阵,哪怕再强也有限得很,真到血战起来,其实力能发挥出六成已算是顶破天了,怎么看也找不到在短时间里拿下洛阳的可能性,若硬要说有,那就只有一条——里应外合!问题是裴守德等人皆已被斩,越王一系在城中势力早已覆灭了个精光,他又凭何来里应外合?若不然,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李贞自大过头了!
可能么?还真有点,联想起前世越王起兵反武时的情形,李显自是知晓李贞号称知兵,其实一辈子都不曾上过阵,所擅长的不过是纸张谈兵罢了,练兵或许有一套,可于战阵本身,却是生疏得不行,有着十二比一的优势在手,保不定这厮还真就盲目自信了去。
“报,陛下,相州急件!”
辰时三刻,李显正在城头默默地观望着越王的大营,却见罗通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是相州来信,李显心中立马便是一动,轻吭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罗通递过来的小铜管,熟稔地扭开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卷写满了字的密信,飞快地扫了一番,脸上已是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相州城已被李伯瑶大军攻克,幽州大军四万五千兵马正高速杀向唐州,彻底断了李贞所部的后路!
“王方明!”
看完了密信之后,李显虽兴奋,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面色淡然地喝了一嗓子。
“微臣在!”
王方明自潞州一案后,便已得了李显的赏识,前几日的逼宫事件中更是大出了回风头,而今调任中书舍人,算是李显身边的书记官,自是得以紧随李显身旁,这数日来无不用心侍奉,时刻保持着灵醒的头脑,此际一听李显点了自己的名,立马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高声地应答道。
“传朕旨意,昭告全城,相州已被李伯瑶将军所破,李贞老贼后路已断,已是瓮中之鳖!另,多备箭囊,将此事列明帛布上,朕有大用!”
李显虚抬了下手,示意王方明免礼,而后面色肃然地吩咐道。
“诺,微臣遵旨!”
一听相州已破,王方明先是一愣,接着便是狂喜了起来,紧赶着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跑下了城门楼,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呜,呜呜,呜呜呜……”
王方明方才离去,还没等李显转过身子,背后便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又是一阵隆隆的战鼓声暴然而响,越王军大营紧闭着的大门轰然大开,一队队甲士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营门中鱼贯而出,更有不少民壮呼喝着号子,推着数十架高大的攻城云梯、投石机、大型弩车等攻城器具从营门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越王军西、南两处大营也开始了进兵行动,延迟了数日的大战即将开始了!
“陛下,大战将起,此处兵危凶险,还请陛下暂避,末将定会拼死守住城池!”
张明武乃是百战之将,守城更是其拿手好戏,这一见越王大军来势如此汹汹,立马便断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越王军今日是要发动总攻了,自不免担心李显在城头上会出危险,忙从旁抢了出来,高声进谏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