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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温情乡里闻献捷
从技术上说,目前大宋已经完成了制造铁路的技术储备,制约铁路发展的唯有一事,那便是钢材产量。
铁轨需要大量钢材,机车需要大量钢材,而大宋目前的冶铁炼钢主要靠流求、徐州这两个冶铁中心。受铁矿石产量的限制,这两处的产量都相当有限,目前来看,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将马鞍山的铁矿开发出来。
开发马鞍山的铁矿,就必须另寻煤矿,只靠徐州的煤,不仅路途较远,供给量也有所不足,正好孟希声的报告中说得明白,徐州目前吸纳的人力已经接近饱和,需要再觅地建造新的煤城。
最后的地方当然是寿春,将寿春的煤、马鞍山的铁矿运至建康府,相隔并不遥远,而且大多数地方有水道相连,所不通者也可以人工挖掘。
下朝之后,赵与莒仍然带着好心情回到自己的寝宫。
如今大宋朝政平稳,各种政事都有专员处置,他反倒清闲起来。每日除去在后宫中逗弄那些小宫女,便是书写一些今后大宋科技的发展方向。随着流求研究院那些求知若渴的青年研究员的成长,赵与莒已经明显发现自己的小册子无法更好地指导他们了。
有许多实验研究,若是他能在场指导,便可以减少许多弯路,至少会减少一些因为不规范的操作而导致的损伤。
但从目前来看,赵与莒暂时还不想将研究院搬到临安来,研究院的人员太宝贵,他不敢冒这个风险——只要任何一个人拒绝不了临安城各种力量的收买,对于他来说都是重大的损失。
事实上这些年轻人,不可能能够拒绝外界的诱惑,金钱倒还罢了,美色,权势,亲情,这些都是他们无法抗拒的。赵与莒不希望他们把太多精力用在这些方面,而希望至少在培养出更多的研究员之前,他们心志能专一。
“陛下。”
谢道清为他收拾好笔纸,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唤了一声。赵与莒初时没有注意,只是嗯道:“有什么事?”
半晌却没有得到谢道清的回答,赵与莒抬起脸来,看到的是谢道清清澈如水的眼眸。
这个时候,赵与莒猛然觉得,谢道清与耿婉的眼睛很有几分相似。他放下笔,抱着手,微微歪着头——这是他支教时听那些学生倾诉心事时养成的习惯:“道清,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的?”
谢道清目光里闪过一丝犹豫,好一会儿,她才鼓足勇气问道:“陛下,臣妾有一事不解,想……想要陛下为臣妾解惑。”
赵与莒微微笑了一下,对于谢道清,最初时他谈不上喜欢还是厌恶,无非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但这两年来,谢道清跟在他身边,可谓是朝夕相处,若说不生出亲切之情,那是完全无人性之言了。他点点头,道:“朕不是在听么,你且说吧。”
“陛下……臣妾……”
被他盯得紧了,谢道清面上浮起红晕,她不敢与天子平视,目光便移了下去,声音也有些慌乱,犹豫了许久,她才道:“陛下要臣妾等学那些算学……还有格物之术,为的是什么?”
赵与莒眼神散乱了,这个问题问得好,若只是想把这些莺莺燕燕打发得远远的,他有的是别的法子,为何非要逼着她们学算学、物理呢,女孩子们当中,有几人对这些有兴趣的,自己在郁樟山庄培养了六批,也只养出廖廖不足百人罢了。
而且,这百名义学少女,如今倒大半从事的是与此不相干的活计,大多都成了女厂司事,部分成了女郎中,还有些象耿婉一样成了初等学堂的女先生。既是如此,宫中这些女孩子,教她们这些究竟有何用呢?
她们若是终老宫中,这些东西不会派上任何用场,若是被放出去,这些东西也不能为她们闺中生活增添什么乐趣。
“道清,你们是不是不想学了?”
定了定神,赵与莒问道。
谢道清垂下头,迟疑许久之后才答道:“臣妾以为,教得女训、女诫以立德,再学了识字算学会执家,那便足矣。”
赵与莒哑然失笑,比起一般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谢道清算是见识得远些了,但是却仍然还有这个时代人的局限性。
宫中的这些少女们,该对她们进行一下思想教育了。
“过些时日,朕会请来自徐州的一些初等学堂里的孩童来临安游玩,道清,那时你和淑娘元春等人都要去见见他们,听听他们的事情。”赵与莒慢慢说道:“见过他们之后,你就知道学这些是为了什么。大宋人力虽众,但只靠男子,如何能使得大宋国强民富?”
“徐州初等学堂的孩童?”谢道清很是惊讶:“陛下召他们来……”
“道清,朕会老去,会死去,大宋将来要靠的是如今的孩童,朕召他们来临安,一则是长长见识,二则是也让他们知晓,养育他们的是大宋。”赵与莒道。
这话谢道清并未理解真切,她被赵与莒那句“朕会老去、会死去”吓得小脸苍白,自己向天子提问,结果天子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语来,这实在是大罪过!
“陛下!”她跪在赵与莒面前,低声哀求道:“陛下德被四海,千万莫再说此不吉之言!否则……否则臣妾便只有一死,方可赎口舌之罪。”
“起来吧。”赵与莒叫了声,见她不起来,便起身去将她拉起。谢道清不敢与赵与莒相抗,只得站起身来,脸上却已经是珠泪满腮了。赵与莒叹了口气,替她抹了抹泪水,柔声说道:“是朕自己胡乱说话,怪不得你。”
这就是谢道清让赵与莒头痛的地方了,她能把赵与莒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情看得比泰山还大,与她说话,远不如同杨妙真说话那般随意。
杨妙真是个粗性子,在她面前说话也好做事也好,赵与莒可以由着自己性子,不必担心自己一句话便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就是韩妤与耿婉面前,他也不如同在杨妙真面前一般自在。虽然他自知肩负重任,一向坚忍自制,但骨子里他还是个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之人。
“臣妾告退了……”被赵与莒小声抚慰了会儿,谢道清忍住了泪,她低声告辞,赵与莒也没有留她,便由着她离去了。
出了福宁殿,谢道清依旧想着方才的事情,走路时并不曾注意,直到险些撞着人才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到耿婉淡淡的眼神,心中没来由一慌,忙行了一礼:“见过司宫令。”
“道清,走路小心一些,莫要失足。”耿婉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