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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再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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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哗一下后退。花夕颜不得举起袖子稍微挡下脸。落地的马儿,沉重的马蹄重重踏在沙地里,激起一圈激烈的气浪,宛如踩着火花儿降临。

马鞍上的少年,十六七的模样,白面玉冠,犹如阳春白雪的容颜,美若玉雕,神情却是冷得很,像是结了层白霜。他那双像死神一样没有表情的眼珠子,往四周几个黑衣人身上淡然地扫过一圈。

几个黑衣人见状,心知不妙,刚要跑。少年手里的白矛,一丈多高,往四周一扫,只见空气中一道白光亮过,都不知是怎样的动作,五六个黑衣人啪一下,几乎是同时全部倒地。花夕颜看着就近倒地的那个,只见其颈部喷出柱状的红血,失血的速度瞬间秒人,那黑衣人只挣扎不到半下,头一歪,没再动了。

五六个人都是这样的死法,可见是一矛毙命五六条。花夕颜眨了下眼皮:怪不得那些黑衣人见到这少年连想都不用想,拔腿就跑。不知是哪里来的青春年少,小小年纪这么厉害?

轮不到她感叹了,这犹如战神的白衣少年,见四周没有其他来犯的敌人了,跃下了马儿,冲她的脸望了起来。

只见他不在马上,花夕颜能看的更清楚,看到他身上穿的白袍,布料精良,前胸是用鎏金绣的一只猛虎,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个头已是比她高了一些。眼神依旧冷冷的,冷若冰霜,似乎并不能确定她是谁。

当然他不能知道她是谁。他都没有见过她。她也从没有见过他。不过她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因为追月吹了声铁哨。

“你的人在那。”花夕颜指了下已经飞到那头的追月。

少年又望了她一眼,像是略微吃惊于她的表情。她的表情过于平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明明,刚才她陷入的困局,已是生死关头。明明,她的衣着,分明是位贵族家的小姐。贵族家深居简出的小姐们,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哪个不是像林慕容那样先晕死了过去。哪里能像她这样,一点受惊吓的神情都没有。

这让英雄救美的人情何以堪。

少年微微蹙着英气的秀眉,像是十分困惑,却也先冲追月走了过去。

追月见他来到,硬是挺起半身,说话道:“少主,属下,属下辜负您的期望。”话未完,身体又倒回了地上。

少年看她胸口一个爪印,俨然是心脉受到了极重的伤,面色微沉,掏了掏怀里,好像又发现什么东西没带。

花夕颜见状,只好将自己随身带的药丸子拿出一颗,交予他:“给她服下,救心丸,可以缓一阵。”

少年没有急着接过,望着她,好像从不轻易接受不认识的人的东西。

这人的戒心是不一般的重。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和他们是一个阵营的吗。花夕颜简直有翻白眼的冲动了。

躺在地上的追月动了动,撑起那最后一口气与少年解说:“她,她是娘娘。”

娘娘?

听到这两个字眼,少年冲花夕颜又极快地扫过几眼。花夕颜从他的眼神里可以分明看出一句话:不像啊。

娘娘,不都是娇贵到,连走路都要有人扶着抬着的吗?

她倒好,自己跑出马车,一个人独立应对一批黑衣人。

眼见追月双目一闭,命悬一线了,花夕颜等不及那冲自己发呆的少年武将接过自己的药丸,只好自己将药丸塞进追月的嘴巴里,扣住其下巴,让其强吞下。

与此同时,一串马蹄声,从林间由远及近。不用多久,十余个骑马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花夕颜远远能望见自己哥的影子,赶忙先站起来,整整衣服,尤其是要记得弹灰,别让她哥看出她又跑跑跳跳了。她着急弹着身上的灰时,那白衣少年的视线像是见到什么惊疑剧一样,一直钉在她身上。花夕颜实在怕被她哥发觉,冲他一眼望了回去,意味道:“知道了本宫是谁,是不是该行礼?”

听到她这话,少年的冰颜顿时像是惊涛起伏,秀眉挑了又挑,嘴巴却是冰山一样紧闭。

花夕颜赶不及他回答她话了,眼见她哥骑着的马来的最快,赶紧迎了上去。

宮相如在马上,就看见了一地躺着的尸体,眉宇收紧,飞快地跳下马,先是打量了下迎面走上来的妹妹,见无异样,问:“宫太史呢?”

“爹在马车里头。”花夕颜刚说完这句话,后悔了,后悔到痛脚了,早知她该先骗他到其它地方,先进了马车解了自己父亲的穴道再说。

宮相如听了她这话,肯定是马上先掀开车帘跳上马车里头查看父亲的情况。花夕颜想来想去,是不是该先抓来一匹马溜了再说。在她打算伸出手抓马的缰绳时,那头,那个紧盯她不放的白衣少年,又是对着她一皱眉头。

这个时候,就在她顿挫的时候,没能来得及爬上马溜,马车里头,已经发出一道怒吼:“宫槿汐!”

死了!

她爹都暴怒了!

终究她爹没有跑出来,可能是她哥先代为安抚,会替她爹教训她。宮相如掀开了车帘,慢慢地走下车,站在原地,等着她自己过来认罪。

咬了下嘴唇,花夕颜朝自己哥走了过去,道:“哥,我总不能让爹给我挡箭吧?”

“那你点爹的穴位干什么?”

“我怕他下车有危险。”

宮相如像是不知如何是好,先轻呼口气,道:“爹也有武艺防身。再说,你是娘娘,他是你底下的臣子。若你有个闪失,他却无碍,你不是让圣上砍他的脑袋吗?”

“有我在,没人能砍他的脑袋。”

就她这句话,她哥望住她的眼神,像是想拿双手掐掐她脖子。

花夕颜灵机一动,赶紧转移他视线说:“那位将军是谁?我没有见过。人家都救了我。”

被她提醒,宮相如才是记起她不认得这人,于是介绍道:“这位是林将军。”

林璟琪起身,终于好像能确定了她是娘娘,走到她面前,屈下一只膝盖:“末将参见娘娘。”

“林将军免礼吧。林将军救驾有功,改明儿本宫会禀告圣上的。”花夕颜轻声道。

对于她这话,林璟琪抬头冲她射过来的一抹眼神,又分明在说:她究竟有几张面孔?

宮相如这时不得不再轻斥妹妹一句:“以后,不得自己再一个人自作主张。”

花夕颜只得和哥耐心解释:“又不是我想的,我本叫他们让车往西走的,他们不肯听我这个主子的话。好了,现在一个两个变成这样。”

此时,那跌下马儿一路滚下悬崖的逐影被人发现,救了回来,与胞妹追月在一块。听到她这话,兄妹两人的表情不知如何诠释,他们哪能想到真的有伏兵在东边,再说了,花夕颜又怎么能先洞察出敌人的动向呢,明明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璟琪同时面色一沉,对向她道:“娘娘,是末将的属下能力不足,未能保护好娘娘和宫太史。然而我这两个部下,既然是娘娘的人了。望娘娘代末将严厉处置。”

花夕颜目光极深地望了这人一眼:让她处置这两个人?怎么处置?是要她将这两人赶走吗?被她赶走声称不能用的人,还能存活吗?想都能用脚趾头想到。

只能说这人年纪虽小,却是心机颇深,知道她借口想让他们收回这两个人,结果,用这话转移回她身上。

“将追月抬上车,送回去治好伤再说。”秀眉飞快地一挑,把这事儿先搁下再说。经历这事儿,想必这对兄妹,必然要将她当成真正的主子看了。

见她说话一直不紧不慢,林璟琪望着她的秀眉又像是揪了三分。

处理完毕,众人准备继续启程前往灵源寺。花夕颜问起自己哥:“宫大人怎么会在此地?”

“臣奉圣上命令,在灵源寺等待宫太史,见时辰已到,不见人影,就带着些人一路寻来。”见妹妹的眼神还在林璟琪身上打转,宮相如道,“林将军今早刚见过圣上,之后来见臣,结果一路陪臣过来找人,突然听见哨子声响,一马当先。”

乌色的铁哨,孙家的人看到这少年闻风色变,都可以说明这位林将军来历不凡。可她七年前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眼见这少年将军的风姿,应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令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府,林府,嘴里念着两个字,忽然,脑中一道光破开。只记得好多年前,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吧,在大街上和宫夫人一齐看见朝廷押解犯人游街。浩浩荡荡,百余人口,都被先帝处置了。这一家子,被先帝安上的罪名是,救驾不力。

先帝在位时那会儿也打过几场小仗,其中有一场仗,刚打就败了。打败仗的将军是要被砍头的,同时,若皇帝怒气未消,家属被株连,是常事。想必这位年少将军的家人,要么被砍头,要么被发送边疆,可是,时隔多年以后,他现在人在这儿,而且被黎子墨重用了。

宮相如走在她身后,送她上车,没想她在前面刚踩上脚凳,突然身体一歪,倒了下来。花夕颜眼前骤然黑下去时,只听到她哥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缭绕:快通知圣上。

看出她这七魂六魄真是未能安稳,所以抓了一把孙玄曦去掉孙玄曦半条命,自个儿也耗费心力太大,一刻抵不住。

暖流,忽然从背部贴了过来,不会儿一脉神气进入她心脏,锁住里头不稳的七魂六魄。龙气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她周身像着了火,不一刻即出了汗,全身衣服从水捞出来一样。睁开眼睛,看到他在她头顶,一汪墨眸,无比深沉地望着她。

她觉得热,伸手想拨开襟口,被他手按住,还拉来被子给她盖住,说:“等会儿你就觉得冷了。”

他这话未完,身体猛打了个摆子。果然这龙气过后,热极转寒,冷得她直打哆嗦,主动钻进了他怀里。

他胸膛像火热的大火炉,又将热气传到她体内。

由于冷,双手情不自禁抱了他会儿取暖之后,等身体暖和了些,她顿觉羞耻至极,连忙松开他。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怕朕?嗯?”最后面那声调儿,含着浓浓打翻酱醋的意味。怎么不见她抱两个儿子有半点尴尬。不都是他的种吗?

“爹能和儿子比吗?”不经意的,一声咕哝飞出她唇间。

他立马将她下巴颌抬了起来:“怎么?他们是朕的儿子,难道朕还能不和他们比?”

她杏眸里目光躲闪,道:“圣上天下无人能比,臣妾是这个意思。”

“别以为你伶牙俐齿,朕治不了你。”伴随他这句之后,他重重地又一声,“听说你把国丈都气病了。”

她爹说被她点了穴道后,即被她吓出了心脏病。

“天下以孝道为先,哪有女儿不救爹的道理?”

指头,在她鼻尖上点下去:“行啊,你,宫槿汐,你如今连朕给你的侍卫都用不上了。或许改日,你可以和朕切磋切磋武艺。当然,不准使出那时候在林间对朕使出的诡计。”

什么诡计,分明只是一颗迷幻药。

门咿呀一声,宮相如先走了进来,见她脸色转好,极大地松了口气,又给她把了脉后,说:“等会儿药煲好端来,要喝了它。气血充足,有利于你自己控制住心脉。”

给她端药的人,走进了门里,见是一抹小身影,花夕颜一愣,紧接瞪住孩子的爹:你怎么告诉他了?

小太子爷黎东钰两只手小心捧着药碗,像捧着掌心中的宝贝一样,端到父母面前,稚嫩沉稳的童声道:“娘,请喝药。”

儿子端来的药,她当然一口就得喝了它。连忙伸手接过儿子手里的碗,心里依旧对孩子的爹很气:你告诉他做什么!

“娘,是我不小心听见,缠着父皇要过来的。”黎东钰到底心疼爹来着,马上将一身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黎子墨摸了下小太子爷的头,和她说:“木木朕不敢让他知道,你放心。”

小吃货要是知道了,不得哭死。但是,花夕颜觉得让大儿子知道也不好。大儿子也不过比小吃货大一岁左右。叹口气,端起药碗看都没看,灌进口里,一喝,居然这药的味道没想象中苦涩,愣了下。

她哥给她开的药,向来苦的要死,不知是不是故意惩她的。

是她哥这回放过她吗?

瞟过去一眼,她儿子作为小神医的小颜冲她神秘地眨了下眼角。

花夕颜顿时感动到想泪涌了:瞧,还是儿子心疼娘。知道娘喝药苦,给她药里不知加了糖还是什么,既不影响药效,又化去了苦涩。

见她喝完药,让她们母子俩呆一会儿。黎子墨带着宮相如走出了灵源寺的客房。

“凶手的面目看清了没有?”龙颜开声,声色凌厉。

宮相如道:“林将军说应该是孙家的暗卫没有错。”

“孙家是吗?看来是皮痒的很,朕本想给他们修身养性几天,现在是他们等不及而不是朕等不及了。”

宮相如低头不敢插言。

龙颜轻微一低:“你若想亲手帮她报这个仇,朕不会阻止你。不然,朕也不会让林将军来找你了。”

宮相如闻言抬头:“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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