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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她,罗太夫人先是诧异,随即红了老眼,激动的从椅子上起身朝她去,“秀儿……秀儿……”
罗淮秀眯了眯眼,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一拐一拐的右脚。她没应声,浑身上下都是冷漠疏离的气息,甚至看到她跟瘸子一样的走路,眼里都只有深深的厌恶。
青云突然将她拦下,温声提醒道,“老夫人,您还是别动为好,否则在下就白忙活一场了。”
罗太夫人停住了脚步,可老泪纵横的看着门口,嘴里还难过的唤着,“秀儿,我是娘啊,你别这样对娘好不好,别不理娘好不好?娘知道错了、娘对不住你,娘难受死了……”
罗淮秀恨不得转身就走。真是够了!走了一个薛家,这罗家就开始冒泡了,他们是商量好的么?
青云走到她身前,有些不解的指着罗太夫人,“罗姨,她是?”
罗淮秀想都没想的回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我都不认识她。”顿了顿,她反问道,“她为何会在这里?”
看出她对自己都有几分气性,青云解释道,“罗姨,是这样的,今早我出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撞到这位老夫人,我见她扭伤了脚,于是就带了回来。”
罗淮秀脸色更不好看了,目光冷飕飕的瞪着罗太夫人,“罗太夫人身子骨真好,出门连个丫鬟都不带。好在只是扭伤了脚,要是再严重点,若不小心丢了命的话,那岂不是罗家一大损失?”
青云看向罗太夫人的眸光微微一沉。
罗太夫人一边抹着泪,一边伤心的解释,“我有带丫鬟出来的,只是她去买东西了,我见这地方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就想过来看看……秀儿,你可以怀疑我别有用心,可是我是真的想你了……”
“打住!”罗淮秀不耐烦的打断她的哭声,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更深的厌恶,“罗太夫人,我早说过,我跟你们罗家已再无关系,你不用说得这么煽情,要知道,我不吃你们那套。”
语毕,她朝周晓吩咐,“周晓,通知罗家来接人!”
闻言,罗太夫人更是一脸伤痛,保养得白皙的脸上皱纹都多了许多,“秀儿,你是真的不打算原谅娘吗?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娘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娘就是想你了而已。”
罗淮秀转身走到了外面,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什么想不想的,那不过都是伪善之言罢了。她对罗太夫人的了解比对薛太夫人的了解更深,毕竟这具身体曾经在罗家长大,十多年的母女关系,她对这位‘亲娘’可是知根知底……
她这原身从小就软弱,上面有个大哥叫罗明旺,一家人都重男轻女,对‘她’这个女儿,唉,真是没法说。说虐待吧,也没有,只不过看得并不重。就是嫁给薛家都有利益在里面,罗家在朝中地位不高,跟薛家联姻也是讨好薛家,试想,这样嫁过去当人家的媳妇,薛太夫人那个势利眼咋会把儿媳看重?
薛家休了她这原身,罗家不但没可怜女儿,反而觉得女儿给家族丢了脸面,又嫌弃女儿下堂妇不容易再嫁,本就把女儿当棋子用,哪里还会再收容女儿?
说实话,她其实不怎么恨薛家,只要薛家不招惹她,其实他们可以像陌生人一样和平共处下去。毕竟原身跟薛家没关系了,而且人也死了,追究以前的事只会让现在的她难堪、丢脸。但薛家无德,老臆想着她会怎样怎样,正是因为他们的心虚所以对她们母女再次出现有了很深的敌意和防备,最终才导致薛家人死残败的下场。
比起薛家,她其实最恨的就是罗家这种人了。
因为还有原身的记忆,所以每次想到罗家的无情时,她都有种钻心的痛。她知道原身已经死了,自己的痛苦不过是因为那些记忆太过深刻罢了。主要是身为女人,她在为原身的软弱叹息,同时也憎恨罗家这种不把女儿当回事的现象。
所以比起两个老太婆,罗太夫人比薛太夫人可恶多了。薛太夫人还算坦露,不喜欢谁就不喜欢谁、讨厌谁就讨厌谁,可罗太夫人却是一个虚伪到极点的女人。一个女人连自己生的女儿都不要,她配当娘吗?要她舍弃她的乖宝,杀了她都做不到。
同样为娘,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咋就这么大?更何况罗家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给女儿一口饭吃有多难?
现在倒好,看她们母女在京城立足了,有地位了,又哭着喊着想女儿了……
真是恶心死她了!见过势利眼,但没见过这么势利眼的!
“罗姨……”
听到声音,罗淮秀回头看了一眼。
青云走到她身后,低声道,“罗姨,我不知道她是您娘……”
罗淮秀抬手把他话打断,“没事,我没怪你。”顿了顿,她皱起眉头,“她真不小心扭到脚了?”
青云点头,“是的,她在附近张望,我从转角走过,她突然撞上来,我未来得及反应。”
罗淮秀默了默,他的话她还是信的,这孩子没必要骗她,更何况他是学医的,那老太婆如果是假伤,一定会被他看穿。
“那她脚上可严重?”
“脱臼了,不过我已经替她接好了。”
“嗯。”罗淮秀点了点头。她不是关心那老太婆的伤势,而是怕她把青云讹上。
看着她脸色始终不好看,青云在她身后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罗姨,我有何做得不妥的,你说出来就是,别放在心里。”在他印象中,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对谁都是笑呵呵的,虽说她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生意而奉承迎好,但她确实跟别的女人不同,她不拘小节,热情欢乐,是榆峰县出了名的女强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厌恶一个人……
罗淮秀听他说完,不由得轻笑起来,“你这孩子心眼别这么细,罗姨没有对你不满,我跟她的事是早年的私人问题,你们这些小辈不要掺合,也别多心,该干嘛就干嘛去。”
青云顺从的点头,“那罗姨也不要太过悲伤,对身子无益。”
罗淮秀‘呵呵’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罗姨会保重身子,有你们在我绝对能长命百岁。”
青云都被她逗得笑了。
气氛很快好了起来,当然,如果把厅堂里传来的哭泣声忽略掉的话,气氛会更好。
罗淮秀那是真恨不得赶紧离开,可她又不能走。这地方是她的,青云对她的事又不了解,万一等会儿罗家来人为难他,咋办?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罗家的人总算来了。
不过来的人不是罗明旺,而是罗明旺的妻子朱佩玉,也是她这个身体的大嫂。
周晓带着她和罗家的人进来,路过院子时,看到罗淮秀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她停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对罗淮秀打招呼,“二妹。”
罗淮秀不自然的抖了抖手臂,反正只要是罗家的人,不管谁叫她她都觉得恶心。
周晓看到罗淮秀冷冰冰的摸样,随即对朱佩玉催促道,“罗夫人,罗太夫人在厅里,你请吧。”
许是担心罗太夫人,朱佩玉也没多跟罗淮秀说话,一脸焦急的带着下人跑进了大厅。
“娘,您怎样了?伤得严重吗?”
“还好,不算太严重,那位公子已经替我接好骨头了。”
“娘,让你受苦了,佩玉真是心疼死了。”
“没什么了,那位公子说多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娘,那我们回去吧。”
“好。”
听着厅里的对话,罗淮秀轻勾着红唇,似笑非笑。这朱佩玉也是个罗太夫人的翻版,会说话、会来事、也会讨好人。她娘家背景不大,但重在她‘贤良淑德’,深受罗太夫人和罗明旺喜欢,而且她肚子也争气,一连给罗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她就坐在石凳上,看着罗家的人把罗太夫人抬走。
朱佩玉走在最后,路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这次还朝她走了过来。
“二妹。”
“罗夫人。”罗淮秀冷笑,“我们没这么亲,你不必如此。”
“二妹,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们吗?”朱佩玉难过的反问道,眼角有泛红的迹象。
“罗夫人严重了,这是我跟罗家的事,罗夫人没有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罗淮秀同你之间没并无怨念。”
“二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其实娘和你大哥早都懊悔当年的事了,他们真的有派人去找过你,可是祖母拦着,有一次还狠狠的罚了你大哥……二妹,罗家是亏欠了你很多,可是毕竟是你的娘家,你就给罗家一次机会吧,娘和你大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朱佩玉哀求着她,眼里尽是难过和伤痛,“渠有断时,河有枯时,可亲情怎能随便断呢?你再恨罗家,可你身上依然流着罗家的血,你依然是娘生下的孩子,看在生养之恩的份上,你就给罗家一次机会吧?”
看着眼前卑躬贤良的女人,那句句催人泪下的话,要不是罗淮秀早看透他们了,此刻恐怕已经被感动得一脸眼泪和鼻涕了。
只可惜,她心就是石头变的,软不下来。
盯着朱佩玉那块难过死的样子,她轻‘呵’了一声,“罗夫人,让你这么委屈来替罗家求情,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这么做我也能理解,罗家现在大不如前,跟我攀上关系,对你们罗家可是大大的有好处,身为罗家夫人的你,也是最受益的人。罗夫人,我说得对吗?”
她说得直白明了,甚至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她没脸红,反而让朱佩玉红了脸。
她是没想到罗淮秀敢把话说得如此犀利,真是句句戳到了她的内心。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今日的罗淮秀有那个资格说这种狂傲的大话。她嫁的人是堂堂的镇国将军,在朝中位列重臣,受皇上钦佩,她还有一个女婿蔚卿王,自打新帝登基后,蔚卿王在朝中的地位与日俱增,连他们老爷都不知道为何,新帝打压各个皇子公主的势力,唯独偏偏器重蔚卿王。
可即便被戳中心事,朱佩玉也还是稳住了情绪,轻咬着唇,依然难过的看着她。
对她,罗淮系也是服了。所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得就是罗家这种,不管说话多难听,人家就是能忍,你能把他们怎么着?当然,他们除了忍也没别的办法,万一她心软了呢?
其实,不是只有罗家想巴结讨好她,其他各府的夫人都纷纷表示对她有很大的好感,天天都有拜帖约她去赏灯看花的,就连刚上任不久的皇后娘娘都跟安一蒙提过,让她有空了就去宫里坐坐。听说这位皇后娘娘人品不错,跟南宫泽延是青梅竹马,虽然南宫泽延是南宫翰义最不受待见的儿子,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南宫泽延,他们今日一个为帝、一个为后,也算是共甘共苦过来的,对这样的女人,她是很欣赏的,比起那些只想攀荣华富贵的女人好多了。
就她现在的‘名气’,罗家来示好,鬼才相信他们是为了亲情。
眯着眼,她冷冰冰的开口,“罗夫人请回吧,我这人不喜欢为难女人,如果你们真有诚意,就让罗明旺来见我,他现在是罗家的当家人,做什么事也该他出面,让你们一些女人出来受委屈,我真替他感到害臊。”
朱佩玉咬唇的动作紧了一些,沉默片刻,她突然露出一抹惊喜的微笑,“二妹,是我唐突打扰你了,我这就回去告诉你大哥,让他明日就去安府找你。你保重身子,我这就回去照顾娘了。”
语毕,她端庄的福了福礼,然后转身朝大门外去。
“……”罗淮秀抽了一下嘴角。是她没表达清楚还是这朱佩玉太乐观了?她是想见见罗明旺,可她也没说有好事啊,她乐个什么劲儿?
就在罗家的人刚走不久,突然一尊‘大佛’屈尊降临。
看着一脸冷肃犹如巡视般大摇大摆进院里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侍卫,罗淮秀只觉得眼疼无比,“我说安将军,您这是做何呢?”
活似她离家出走要来捉她一般!
安一蒙瞪了她一眼,犀利的目光投向她身边温和朴素的年轻男子身上,不等青云上前施礼,他已经朝大厅里走了去。
青云站着,莫名的尴尬,“罗姨……”
罗淮秀起身,对他笑了笑,“不用理他,他这人外表看着像石头,其实就是一块冻豆腐,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他融化。”
看着她小跑进大厅里,青云一头黑线,“……”好奇怪的比喻……
……